姬墨舒小心翼翼撑起身体,撑着脑袋定定的看着苏娘的睡颜。
距离上一回这般安心的瞧着苏娘的睡颜已经有多久了呢,那时候似乎她才刚刚启程去书院,没想到转眼的功夫已经又临近一年夏季了。
昔日那个夏日,夏日蝉鸣,鸟语花香,将近三个月的光景都是在姬府度过的,她与苏娘一块温书习字,一块围着院子的石桌用膳,甚至还时不时又偷溜出府的惊喜,虽然日子很简单朴实,但其实那便是她感到最温馨的时刻,每当回想起来嘴角都会抑制不住的上扬。
而反观曾经的她,日日只身一人坐在府里,看着年复一年的景色那日子当真是度日如年,一日比一日难熬,可是现在转眼的功夫居然又临近一年夏季,似乎自从苏娘过来之后她的日子便翻天覆地,过的很快,经历的事情也多,以致于明明只是过了一年她却有种过了半辈子的错觉。
或许她这个人就是比较念旧,也就是俗话说的温吞,像个坤辈一样儿女情长。可是对她来说情感的托付是很简单的,不许要考究什么,心之所向的地方便是托付的地方。从相识到相恋虽只有一年,可是如今的她确实已经全身心都托付给了苏娘,但是与她的轰轰烈烈飞蛾扑火不同,苏娘从始至终都不曾有任何变化,若真要寻一些变化,勉强就是苏娘对她的在意更多了一些,也仅此而已。
她娘告诫过她付诸真心的时候也得看看他人有没有付出对等的真心,可她不愿意看,也懒得看,她就是喜欢苏娘,恨不得掏心掏肺,其实她娘说的也不错,她被灌了迷魂汤,竟是如此的无可救药。
沉默片刻,姬墨舒终究还是爬了起来,虽然她的动作已经放的最轻,可还是惊醒了身边的人儿。
苏娘眯着眼摸了摸身边,没摸到人立刻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墨舒?”
“吵醒你了?”姬墨舒坐了起来,垂眸道。
“你作甚,大半夜的还不睡觉?”苏娘拉着姬墨舒的手,不满道。
“今晚喝酒多了,我去上个茅房。”姬墨舒温言道。
“这样呀,那你快去吧,莫要弄的太晚了。”苏娘放心的又眯上了眼,喝了点酒又行房了,现在她浑身舒坦,恨不得一觉睡到太阳起来。
“好。”
姬墨舒仔细给苏娘掖好被子,这才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夜间的花船依旧是五彩斑斓的,哪怕现在已然深夜,可当她走出三楼时双眼依旧是被灯光闪的微疼。适应了片刻后,这时候她发现一楼二楼依旧是满堂客人,戏剧节目已然结束,舞台上又换成了戏曲,只不过音乐不再高昂,而是显得舒缓,竟有几分宫廷雅乐的滋味。想必应该是进入了后半夜的营业,堂下的人都只是喝个小酒吃上几盘小菜,聚在一起吹牛又或是谈着事情,热闹的喧嚣声不禁让她心头的苦楚也淡去几分。
她找掌柜要了一小坛米酿,随后走向花船的甲板。甲板上同样有些许人,只是与晚上的三两成群不同,现在的人大多都形单影只,应该与她一般都是些愁客,无一不例外都拿着一坛酒准备在这来个一醉方休,借酒获取短暂的解脱。她想起晚上过来时留意的船尾亭子,便起步走去。
船尾正如想象的那般隐匿于一片黑暗中,因为深夜又没有灯,人也就更少了,寂静的只有江水来回拍打船只的声音。她走到那个亭子,一个人坐在里面打开酒坛子小口小口的喝起酒来。
甘甜的米酿自是没法消愁,越是喝她便越清醒,脑海中不断浮现今夜的情景。还记得今晚偶遇苏轻舟的时候苏娘与苏轻舟谈话间她竟然显得如同一个路人,无关紧要,无足轻重,多余至极,那时候她甚至想找个借口上茅房。
与苏娘相处这么久了她总是会觉得自己多余,不像苏娘的伴侣,更像苏娘的宠物,那种多余感就像个梦魇一般困扰着她,挥之不去,让她总是时不时就得陷进去。
苏娘严肃起来的时候是从来都不会与她商量的,就好比今夜和苏姐姐说事也只是知会她一声,这听着或许没问题,但仔细琢磨一下便会发现其中的玄机。那是一句陈述句,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而她只有听从的权力。
和苏大夫可以,和苏姐姐亦是可以,苏姐姐甚至还是她的发小。似乎她引以为傲的信任在苏娘面前从来都是一如既往的廉价,显得多余,也没有价值。
有时候她都会怀疑,是她太简单,还是苏娘太复杂。
“唉。”她仰头灌了一口酒,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口气长的不可思议,里头满满都是她的无奈。苏娘不让她叹气,可是若把苏娘放在她的位置,指不定苏娘自己还叹气成啥样呢。
“苏娘,有时候真想让你试试这种滋味,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默默受着。”她望着天边的繁星嘟囔,声音细弱蚊yin,似是生怕被人听见她在背后偷偷说苏娘的坏话。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喝了酒,向来光明磊落的姬大小姐还真的壮胆了,只不过壮胆后她不是冲到苏娘跟前教训一顿,而是躲在这一方寂寥的小亭子内像个深闺怨妇般幽怨的碎碎念。
江风不断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