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沈秦箫看着顾云烟却是一脸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原来是你,萨里乌日。”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右手不自主地抚上了心口,可是霎那间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揭下红色面纱的女子一对弯眉舒展开来,笑意清淡中隐隐透着一点遗憾:“乌斯河一别,久违了。”
秦飞霜在里面听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连忙问道:“阿箫,你们这是……”
顾长河听见沈秦箫一口叫出了顾云烟的教名“萨里乌日”,亦是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们。
沈秦箫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匆忙道:“孩儿前年在乌斯河遇险,曾与顾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顾云烟顺口接过话来,十分感激道:“前年我独身前往室韦与契丹,希望能得到他们在北方的支持,不曾想半路被薛延陀恶贼掳去,是身为鲜卑使者的季大哥救我出来,才让我免遭恶贼凌|辱。季大哥,原来你就是沈公子,这可……”
顾长河哈哈大笑:“这可真是中原的古话——‘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小女自被救以后曾多次让我派人前往鲜卑打听恩人下落,千方百计也只得知那救她的恩人是一名中原人。我们虽然凭借寒潭贤弟的画像在天山找到了沈贤侄,可小女也从不曾见过。原来事情竟然这么巧!”
Yin差阳错,原来二人竟然早有婚约。
沈寒潭见气氛一片大好,为了转移方才的尴尬气氛,立刻打圆场说道:“午时将至,庄内已备上好酒,长河兄,我们席间一叙!”
夜里。
顾云烟坐在客房院子内的石桌上,看着手上那剔透的青石玉佩微微出神。
“那是……我的吗?”身后沈秦箫的声音传来。
顾云烟下意识想要将手中的玉佩藏起,转念一想沈秦箫已经认出来了,复而失笑将那玉佩捏了捏,大方地交给沈秦箫:“一直想着还,总算见到沈公子了。”
沈秦箫接过来,笑道:“你可以像当初那样叫我季离,萨里乌日。”
顾云烟也笑着点头:“好,季大哥。上次这样交谈还是在乌斯山下的草原上,一晃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是啊!故人安好无恙,我心甚慰。”沈秦箫将手上那被自己的娘强行塞过来的毯子递给她:“太白山夜里风大,披上为好。”
秦飞霜白日里席间见两个小孩子“郎有情妾有意”似的,晚上看见人家姑娘在院子里出神,早早地跑去沈秦箫的院子里将毯子塞给自己的傻儿子,嘱咐他赶紧趁着这时候献殷情,这才有了这一出。
顾云烟心中一片柔软,顺从地接过毯子搭在身上:“当时在回青州的路上被侍女灌了药换了她的衣服,这才逃过一死。可没想薛延陀的狗贼色胆包天,还是将我掳去了大帐。”
两人相视一笑,沈秦箫在石桌的另一侧坐了下来,叹道:“是啊!”
那时候化名季离的沈秦箫正好作为鲜卑的使者,前来同薛延陀的可汗商议大事。半途中几个兵士闯进帐中,说是抓到了几个室韦的女奴隶。
他本无意掺和进室韦与薛延陀之间的私仇之中,可当时见一身破烂的顾云烟虽然蓬头垢面眼睛里却满是不可磨灭的仇恨与报复,瞬间想到了当初的自己,于是向薛延陀可汗矣男讨了个彩头,将这姑娘救了下来。
沈秦箫在薛延陀待了多久,顾云烟就在他的帐中安睡了多久。
那时候正是冬日,草原上的星星比中原和青州任何地方的星星都要好看。
那一晚比较特殊,沈秦箫带着顾云烟策马飞奔至乌斯河旁,静静地坐了一夜。
当时还叫“萨里乌日”的顾云烟不可能对一个既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是风度翩翩玉人一般的少年郎芳心不动,但是能明显觉得今夜的他不像往常一样。
他坐在月光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陈旧肮脏的香囊,一言不发地出着神,美得就像天山上清冷孤傲的冰雪莲一样。
但是她能感觉到,他很伤心。
顾云烟小心翼翼地用室韦话问他:“你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她没有听到这个叫“季离”的鲜卑使者回话,以为他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正准备提高声音时就听见沈秦箫用室韦话问她:“萨里乌日,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顾云烟瞬间脸红了,支支吾吾道:“可能……可能有吧。”
“今天是我夫君的忌日。”沈秦箫在月光下转过头来,手上拿着那个染血的香囊道:“他已经走了三年了。”
夫君……
少女的心顿时崩成天山沟壑纵横的冰川,她立刻就明白了沈秦箫话里的意思。
顾云烟叹了口气,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李冀。”这名字一提起就痛彻心扉,沈秦箫伤心得几乎哽咽:“他是大梁的皇子。”
“李冀。”顾云烟重复了一声,然后念了一段天虹教超度教众,祈愿洗礼的祭文。
沈秦箫问道:“你在念什么?”
顾云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