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秦筝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眼处便是沈秦箫与朔方城副将朱番焦急的脸。
他意识有些恍惚,不知自己到底身在梦中,还是身在现世。
他清了清嗓子,口中还是一片血腥:“我……”
一旁的常军医收了银针,道:“气血沉郁肺腑,怒急攻心,乃是劳累过度所致。淤血吐出来就好,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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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常军医所说,他喷出了那一口鲜血,身体竟觉得爽利了不少。
他愣愣地侧头,然后不由自主的伸手,将一旁的沈秦箫紧紧抱了满怀。
“阿箫!”语气里是十二万分的失而复得,他再次呼唤了一遍:“阿箫!”
这口吻在沈秦箫的印象中已经很是模糊不清了,但他还是被勾起了往事的回忆,痴痴地应了一声:“……哥。”
朱番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哽咽:“将军已经……您若再有个好歹,末将可就真没脸见他了。”
众人这才想起他们面对的境况,不由得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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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陀袭击漠东走廊,沈寒溪殉国,薛延陀与黠戛斯挥师南下,本来重兵把守的凉关因为借兵一事屯兵不足此时已经全部召集与朔方。
若他们能依天险守住朔方城,便能等来室韦都督府的援兵,而若是失守……
京城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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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将至,胡杨树上的蝉开始放肆的聒噪,吵得人心烦意乱。
朱番道:“朔方战事将起,事不宜迟,末将派人护送您回京城。之后……”
之后还有什么呢……朱番并不知道。前路未卜,战前允诺不祥。
“不,朱叔叔。”沈秦筝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待在这儿跟回京没有什么区别。且不说回京路途遥远,时日漫长,就算回去又能如何?万一我军不敌胡虏,在哪里不都是丧国之奴吗?眼下的情景,能省一点人力是一点,别再浪费到我们身上了。”
朱番急道:“我朔方就算再缺人手,那也用不着你们几个孩子待在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又一个将士跑进来:“报——秦国公府沈寒潭到了!”
这一声禀告刚说完,将士身后就走来一个风风火火,脸上还带着悲痛之色的人,正是沈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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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秦箫就像是看见了倚靠一般,如出笼的禽鸟一下子扑上前去将沈寒潭紧紧抱住,声音瞬间哽咽了:“——父亲!”
久别重逢,失而复得。沈寒潭提心吊胆这么久,终于能安心地把肝肠塞回了肚子里。
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什么也不说,只是用手慢慢拍着他的后背,给予他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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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事了,都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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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五岁的孩子,有这一遭还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也算是必有后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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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慰之余,又向沈秦筝投递了一个感激又欣慰的眼神。来时他都听下人们说了,这一趟若是没有沈秦筝在侧,他老沈家可算是要绝后了。
想起沈秦筝,他又自然而然联想到了他已然殉节的二哥,突然又分外怜惜这孩子,对着沈秦筝招了招手:“阿筝也过来。”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再见沈秦筝,他却感觉这小子却分外的疏离了。
只见沈秦筝拱手作揖,委身见了一个礼。
沈寒潭看着他勉强笑道:“三叔。”
沈寒潭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复而又讪讪地缩了回去。他松开怀里的沈秦箫,拉着泪眼婆娑的孩子站起身,走近沈秦筝。
“不过些微日子没见,怎么反倒如此生分。”沈寒潭蹲下来,目光与沈秦箫平视,勉强咧嘴笑道:“难不成是在怪我没有及时来救你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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