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读书?”
“上学。”
“逃课?”
“逃课。”
简短的几句对话,超乎默契地勾勒出了两人相互的共同点。两人相视一笑,陌生人之间的距离被瞬间抹平。两人你争我夺的进入了吐槽模式。吐槽的内容自然是:我,为什么逃课。
“我失恋了。”彭漱。
“我被人纠缠不清。”穆铭。
“嗯嗯,看你这样子确实有被纠缠不清的资格。”彭漱上下打量了穆铭几眼,目光居然也被他五官清爽的线条粘扯得不轻。
“失恋?失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穆铭问,他的犯罪心理学成绩可是a等。可是对失恋这种普遍性问题真的是知之甚少,抱着一种旺盛的求知欲,和一点点对这位陌路相逢之人的好感和好奇,他开始兴致勃勃地询问彭漱。
“很沮丧啊!想找人倾诉但是又不好意思跟熟人说。特别想找一个陌生的肩膀依靠。”
也许是公安大学刑侦专业的穆铭,讯问方式特别训练有素;而中文系的彭漱,语言组织能力又特别的强大,他们的一问多答,你来我往,迅速打开了彼此的心扉,也消耗掉了长途旅行上的漫长时光。等到穆铭快要下车的时候,彭漱正靠在他的肩头睡得正香。
陌生的肩膀。大约和他的专业习惯有关,穆铭很神奇的在冗长的对话中抓住了这个重点,并且不自觉的加以实践。
那么,现在,他的心病是不是有了一些好转呢?穆铭扭动着坐得僵硬的身子,莫名觉得这次逃课的旅程有了特别的意义。
“醒醒,我到站了。”穆铭拍醒了彭漱,然后站起身来从行李架上拿行李。
还未醒透的彭漱一脸懵地看着眼前这个忙碌的身影,好像已经丧失了语言功能。直到穆铭拖着行李的背影就快要从车厢门消失,彭漱才恍然大悟般大叫了一声:“穆铭——”
“彭漱,”穆铭回过头来面容平静:“回北京,我去找你玩。”
彭漱咧开嘴笑了,像松了一口气;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他叫住穆铭是为了什么,但是穆铭的回答却让他很满意。然而这个笑容并未持久,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而扑向窗边,寻找那个已经下车的身影:
“笨蛋!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联系方式。”
因失恋逃课回家的彭漱,没有在家里待太久。他急匆匆地赶回学校,表面上的原因是愧疚于逃课行为,急于改正;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心里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不早点赶回学校,他可能会错过些什么。这种感觉在他心中愈演愈烈,令他宛如惊弓之鸟,经过教室窗外的人影,或者饭堂汹涌的人chao中忽然的一个回眸,都会让他一惊一乍。
“彭漱,你失恋到这种程度,是病,得治!”同学看不下去了,忧心忡忡的提醒他。
彭漱想分辨,他不是失恋,失恋这一页已经翻篇了;但是又觉得,他眼下的状态跟失恋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他扁扁嘴,有口难言。
这种悬空的感觉终于在穆铭出现的那一天,尘埃落定。
“彭漱,外面有人找你。”自习课上,有人通知彭漱。彭漱紧张的站起身来,向教室外跑去,一路撞翻了不知多少书本、文具。
正是人间四月天。校园里的老槐树扑簌簌地落花如雨。穆铭就站在老槐树下,阳光不偏不倚地打在他脸上,奇特的明媚和冷淡混杂在一起,叫人不敢直视。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记得我没有给你留地址。”彭漱的声音飘忽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火车上,你给我的信息已经足够。”公安大学刑侦专业的穆铭笃定地说。
3
文科大学,女生比较多。两人并肩一路走来,不知有多少女生停下来跟彭漱打招呼。
“人缘不错啊!”穆铭点评。
“呵呵哒,我人缘是不错,但今天她们对我格外热情的原因,大概是你。”
彭漱的话虽然是事实,但一说完二人都颇觉尴尬。
“我来找你,是想实现车上跟你说过的一件事情:跟你们学校的篮球队打一场友谊赛吧。”穆铭迂回而又冠冕堂皇地说。
“好哇,好哇!”彭漱略显兴奋,在火车上,穆铭说过他是篮球队的队长;虽然彭漱不打球,但他和大多数文科生一样,拥有浪漫的英雄主义情结。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穆铭在球场上的英姿,哪怕这种个人崇拜很有可能是建立在自家球队被虐的基础上。另外一个驱动力就是,球赛,不就意味着他还可以再一次,或者更多次,见到穆铭吗?
所以,那个学期,彭漱学校的篮球场格外地热闹。一支来自公安大学的彪悍篮球校队,隔三差五的就来学校虐菜。而一贯与运动绝缘的彭漱,在这个学期也夺目地成长为蓝球场上的活跃份子。他准时出现在所有球赛上,而他的呐喊和殷勤超过了球场边任何一位女生。终于有一天校队队长忍不住来找他:“彭漱,你能让那个穆铭不要再来了吗?你们该干嘛去呗,虐菜又虐狗,实在是太可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