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柒音停下手中的剑,“父王,阿音去去就来。”
苏衍还穿着昨日的那件衣衫,染了不知道是石云铮的还是他自己的血污,狼狈却俊逸,立在王府大门前一动不动,直到见到沈柒音出现在门口,暗淡无光的眼眸才出现了一丝光色。
“天色已晚,不知苏将军找本郡主有何重要的事?”
苏衍望着伫立在高高石阶上的沈柒音,缓缓开口道,“跟我回家吧。”
回家?
晨间说的还是回府,现在便改口说是家了?曾经沈柒音也将那里当作是自己的家,将苏衍当作是自己一生的归宿,可事实证明永远接纳你包容你的只有自己的父王。
“苏将军请回吧,我沈柒音的家只有睿亲王府。”
“对不起。”
对不起?
从来不向她低头的骠骑大将军竟然和她说了对不起?真是稀奇。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婚前婚后七年如一日的冷眉冷眼,还是对不起隐瞒自己将另娶她人为妻?
沈柒音想到此处忍不住笑出了声,再望向石阶下的人时,眼里已经没有任何笑意,“苏将军若是来讲这些没用的话,便速速离开吧。”说完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便要转身回府。
“阿音等一下!”
沈柒音停下脚步,倔强的背影充满着疏离。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苏衍叫她的ru名。
成婚前尊称她为郡主,成婚后有时叫夫人,有时唤全名,但更多的时候直接用“你”字代替。从前无数次幻想自己的ru名从他嘴里说出来会是什么样,但今日听到了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阿音,我曾在南疆无意间救下沧尔公主,将她护送回沧尔国后便回了京都。开始我并不相信坊间传闻说她来京都的另外一个目的,直至那日陛下宴请使臣我才知晓,她带着沧尔国的和平书来到大庆,唯一的要求就是与我成婚。”
沈柒音以为自己不会再因苏衍的任何话而动容,但在听到沧尔国公主大费周章竟然只为嫁与苏衍,心口又隐隐闷痛起来。
苏衍往前走了两步,“我已经当着陛下与沧尔国一干使臣的面拒绝了。”
当日苏衍在听到茹仙的条件时,他面色不改地向庆帝行了礼道,“茹仙公主貌美年轻,沧尔国君忠肝义胆,按理说臣不该拒绝这门婚事,只不过臣早已成婚,茹仙公主金枝玉叶如花年纪,嫁入我府中着实时是委屈了公主。”
“臣觉得,从皇亲国戚中挑选一位与公主年岁相当家世相当的人,以示对公主的尊敬以及对沧尔国的友好。”
一年岁稍大的使臣是茹仙母妃家族的叔伯,他本就对茹仙的选择不太满意,虽说苏衍将军手握重兵深得庆帝重用,但毕竟他已经有了正妻,自家公主怎可受这般委屈?现如今苏衍主动提议另择他人,便不住地点头表示支持,
“如此甚好,还是苏将军想得周到。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庆帝不动声色地巡视了在场的所有人,片刻之后才开口道,“苏将军说得在理,沧尔乃我大庆友邦,如何也不能委屈了公主,我大庆未婚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可任公主挑选。”
茹仙一听此话便站了起来,急切地对苏衍说,“我没关系的,我不觉得委屈,只要能嫁与你,怎么样我都不觉得委屈。”
茹仙叔伯皱起眉头低喝,“公主莫要任性,你年岁还小,婚姻大事定然要听从长辈的意思。”
叔伯很担心茹仙会在这种场合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
大庆的青年才俊任公主挑选已经是对沧尔莫大的尊敬了,想他沧尔小国能攀上大庆国为友邦,庇佑百姓安康已经是沧尔国最大的荣幸,若是此刻因为茹仙的顶撞而惹怒了庆帝,他真的不好向国君交代。
茹仙也并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儿,心中虽委屈但也只好闭口不言。但在她心中所谓青年才俊皇亲国戚都比不上苏衍,就算苏衍从进场开始就从未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她也并不打算放弃苏衍。
那时候的苏衍确实没有将任何心思放在茹仙身上,他想的是晨间沈柒音那双带泪的眼眸,虽面目哀伤但字字句句都是对自己的深情。与此时高高立在石阶之上,用冷硬的背影对着他的沈柒音截然不同。
“我此生绝不会另娶她人,阿音,跟我回家吧。”
沈柒音轻扯嘴角,笑得冷漠又疏离。
今天的苏衍真叫她开了眼界,做出了不知道多少曾经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说出了她曾经做梦都想听到的话。
若是在半月之前听到他的解释,沈柒音定会喜极而泣地奔入他的怀中,然后心甘情愿心存感激地继续将自己困在深居大院之中,做个贤妻良母。
但今日不同往日,现如今从苏衍嘴里说出的任何言语都激不起沈柒音内心的一丝起伏,失望的尽头便是无感。
“苏将军请回吧,你我是将要和离之人,不适合多做纠缠。”
苏衍见沈柒音头也不回,不禁开始着急,“可我们还未和离,只要一日未离你便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