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离指考不到一个月,不能再请假了,听到了没?」
汪齐轩微微点头,不敢看补习班班导师的脸色,低低道:「是。」
「听到。」而陈立扬就差抬起手来掏耳朵,嘴里说着听到却像是根本没听的样子,还在对方转身走远的同时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他明明就只有头顶上那一撮头发,到底为什么要一直拨?」
他们补习班班导师年纪约略五十岁左右,不知道是家族遗传还是后天因素,已经秃得只剩鬓角和头顶还保留一小撮稀疏的发,每次在上国文课的时候总是频繁地去拨弄头顶上仅存的头发,从右边梳到左边,又从左边梳到右边,惹得讲台下的同学们憋笑憋得快内伤。
「你现在笑他,小心以后老了就变那样。」
汪齐轩抬手想去捉陈立扬头顶上的发,结果被对方牵住手拦了下来,「你如果常常这样抓我头发,我搞不好还没老就秃了。」
走廊上没有半个人影,静悄悄的,只有讲师讲课的声音隐约从教室里传出来,陈立扬就着他们紧紧牵着的手将他拉进臂弯里,「喂,你还没做完你刚刚答应我的事情耶。」
「……我答应了什么?」
「在不厌亭,你答应我的。」
「哦,有吗?」
「你莫共我装痟的!」
陈立扬在汪齐轩终于表露心意之后顺势就想探头过来吻他,他的脑海突然闪过前天半夜与对方的通话内容,立刻捂住对方的嘴,以公共场合太引人注目为由拒绝了对方,只道下山没人的时候再说。
再说再说,却没有谈好什么时候说,结果讨债讨到这里来了。
「不行,我要进去上课了。」汪齐轩觉得如果太纵容对方,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从对方怀里挣脱,手碰上门把要开门进教室。
只见陈立扬一个长手长脚的高个子耸拉着脑袋,模样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弃犬,汪齐轩一时语塞,既好气又好笑,结果还是退了几步,将对方推向一旁,避开门板上的玻璃窗,踮起脚尖在对方麦色的右颊上落下一吻。
没等人反应过来,汪齐轩已经掩着半张红润的脸躲进了教室里。
唇上好像还残留着陈立扬颊面上馀温和触感,汪齐轩意识到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大胆得不像话的举动,儘管那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啄吻,紧张的情绪仍透过心脏高频率的跳动流向四肢百骇,然后滚滚沸腾。
「你的杀伤力太强了,我不该说你共我装痟的。」陈立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他身旁落座,脸上的红晕虽然因为肤色深而难以彰显,但充血的耳根子已经将人出卖,「……你一主动我就腿软。」
抄笔记的动作一顿,斜睨向对方,对方嘴唇蠕动,好像还有话要说,「而且马上就1——」
汪齐轩吓得伸手捏住陈立扬的嘴唇,将接下来的「ㄥ」和四声往嘴里堵回去,又羞又恼,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好好算数学,不想算就去背古文三十!」
「哦……」
半晌,那边就开始对着国文讲义喃喃细语:「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
这人若能真的「无耻之耻」那肯定不是汪齐轩认识的陈立扬,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嘴角一弯,还没发出笑声就被对方用脚尖踢了一下小腿肚。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笑什么。」陈立扬低低道。
「……我在笑什么?」汪齐轩正绷起腿想要回敬对方一击,却被对方长腿一伸死死的勾在腿窝间。
「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你莫看我无。」陈立扬没有松开腿,就着紧錮的姿势垂眸专注划着课文重点。
他这才听出陈立扬会错意了,对方此刻是认认真真沉浸于距今几百年的古文当中,不能轻易被开玩笑,便摸摸鼻子继续解题。
汪齐轩教过陈立扬几次功课之后大概知道对方的程度在哪里,于是随手就在自己做过的题目旁划上註记,标示对方可能会不懂的概念,等到台上讲师解完一整个章回的题目之后,再将题本推到对方手边。
陈立扬看着题本打量许久,狭长的眸子惊喜的往上抬,「……你写给我的?」
「快点抄,抄完等一下下课我们去吃晚餐。」脸一热,汪齐轩撇开视线,兀自摊开新的练习卷又开始奋笔疾书。
他们中午只吃了小小一个御饭糰,对高中男孩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汪齐轩已经饿得有些疲软,而陈立扬的肚子也传来咕嚕咕嚕的抗议声,对方迅速地将他整理的重点誊上自己的题本,赶在讲师喊下课的那一瞬间甩开笔,拿了钱包就拉住他的手腕往教室门口奔去。
「食啥?」
「鸡rou饭吧。」
陈立扬宽大的手可以轻易地将他的手腕圈住,并且还有剩馀的空间,他看着陈立扬拧起眉头,接着往他的盘子里丢了两块鸡rou,「你太瘦了,多吃点。」
汪齐轩感觉心口发烫,愣是没有反驳到底是对方手大还是他太瘦,而这个问题其实也不得而知,至少他还没有到骨瘦如柴的地步——他接着想起那件沾染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