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她跟中年男人在地下放映厅厮混,会对她露出怎样失望的眼神,内疚之情就在薇薇心中发酵翻涌不已。
薇薇还是很享受每个月被沙克达勒索,维持这种定期和他做爱的关系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也还算“带她玩”。她不在乎钱被拿走,比起被殴打被强奸,她更害怕不稳定。
他拉着她逃跑的那个夏夜,燥热的风让她流汗,衣服汗津津地黏在身上的感觉很讨厌。黑暗中蝉在锐利地尖叫,好像它也被穿制服的警察追逐。
笑容不自觉出现在薇薇脸上,原来她的叛逆期没过,她仍然渴望着冒险与紧张刺激。她没有被丢下,这很不可思议。
薇薇清楚沙克达不会与她同生共死,必要时他会毫不留情地舍弃任何人,只是现在还没到那种时候。在那之前,他会带着她游走于主流社会开外,见识更多光怪陆离的风景。
那个本该让人打瞌睡的昏沉夜晚,从某刻起变成了一场逃亡,无可避免地给薇薇留下了难忘的回忆。
后来她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晚沙克达在途中松开手,让她落下被警察抓住,她的人生会不会因此不同?
他们从人类的喧嚣中逃脱到昆虫的喧嚣里,笼罩在夜晚的城市建筑仿佛一只又一只卧着的野兽,等待机会择人而噬。他们好像穿越回了比人类驯服火焰还要早的时候,两个因故离开巢穴被追击的人类只能在危机四伏的夜色里狂奔——这种事在历史诞生前就应该发生过很多次,不是吗?那时人类还没有发明文字,也没有系统的语言,但已经会直立会结伴而行,牵着手齐心协力抵御危险。
他们平安无事地回到了车里,薇薇跑得肺疼,腿陡然停下来后软得像棉花。沙克达启动了车子,用灯光照亮了他们的前方,这并不代表他们前进在光明的道路上。有时看得太清楚未必就是好事,因为车的驾驶者是个亡命之徒,即使瞧见前方是万丈深渊的绝路,也能保持着冷静踩油门加速冲向灭亡,只为了孤注一掷不落入追捕者手里。
和薇薇告别的时候他没有说什么庆幸的话,也没有给她一个吻,像往常许多次那样送她回家,看来从警察手里逃走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但对薇薇来说不是的,她第一次离成为罪犯这么近,在那之前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清清白白的守法公民,再不济也是个可怜的受害者。那夜之后,她成为了从犯。或许是她自作多情,沙克达根本没有把她当成同伴,但她还是觉得和他一起逃跑的自己很像从犯。
那件事后薇薇找了很多犯罪片来看,电影的主人公往往会因为警察的穷追猛打陷入窘迫境地,而屏幕外的她很悠闲地躺在床上,不需要拼命逃跑到汗如雨下。
那些罪犯总是很珍惜自己犯罪得来的钱财,毕竟人为财死,有一个黑帮老大被通缉逃跑时还提着个沉重的行李箱,他在行李箱里装满了金条和珠宝。
沙克达的话,大概会装一超大号行李箱的人民币吧,每张面额都是一百。满满一行李箱的百元大钞对薇薇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但她相信沙克达绝对愿意为那样一箱钱铤而走险。
薇薇初中时入了共青团,学校一向鼓励优秀学生入团,如今她每次交团员费的时候都会心生惭愧。以前她是想成为有志青年报效祖国、对社会做出贡献的,纹身、抽烟勉强还能说得过去,但是哪有共青团员会去地下放映厅看片、和毒贩做爱呢?
有什么比被威胁着保持这种不健康的关系要更可怕?更可怕的,是她已经不急于摆脱沙克达了。担心他会杀她和爸爸仿佛变成了一种撇清自己的借口,事实上她清楚的,和他做爱已经不再让她感到痛苦,她甚至对他带她玩的游戏乐在其中。
升入高二以后,薇薇能明显感受到学校气氛更压抑了。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就像童话故事里勇者需要挑战的巨龙,游戏里难打的一个大boss离他们更近一步了。
可是薇薇并非出身寒门,不需要用高考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她爸爸很有钱还爱她,她不是在一次次战斗中被打得遍体鳞伤还得一次次站起来向前冲刺的勇者,而是悠闲喝着下午茶的公主,旁观那美、陆飞那样或强或弱的勇者不断刷题,打小怪和精英怪,为有朝一日挑战巨龙做着准备,他们才是真的压力大。
学校一年一度的文艺节到了,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去年他们班的节目是表演英语话剧《爱丽丝梦游仙境》。陆飞是误入仙境的爱丽丝,索龙是因为迷路要迟到了的白兔,薇薇出演白皇后,那美出演红皇后,乔芭是疯帽子。
虽然背那么多英语台词让那美很是头疼,但是吴索朴想办法给她做了台词的小抄放在舞台道具里,总的来说那场话剧还是很成功的。
今年他们班决定还是表演英语话剧,这次选了《白雪公主》的剧本。薇薇是班上最适合演白雪公主的学生,这点毋庸置疑。
那美很乐意演恶毒王后,因为台词非常简单而且重复,一是问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二是让猎人去杀了白雪公主,说完这几句话就能下场了。
陆飞演魔镜,到时候举着个大镜子上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