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伸向腰间,掏出手帕细细揉捻,心慢慢化开,目光逐渐汇聚到一个点上,灼热到仿佛能把房顶烧穿。
是夜。
树影交错横枝摇曳,银月当空,几颗星子懒懒射出寒光。
榻上的赵玉紧闭双眼,眉间似有峰峦,只因他在梦中碰上了棘手的事情。
梦中是现实中截然不同的暖和,宫殿巍峨壮丽,髹金錾花的莲花型熏香炉正不知疲倦喷着向上卷的白色烟路。
房梁正中间挂着几条软纱,此时正无风自拂,软软红纱缠绕在冰凉的石柱之上,软得无骨。
偌大的宫室之中,只有正当间放着一张书案,上面摆满了摊开的经史典籍。
严暮自被他抱上书案,背脊甫一贴着冰凉的书籍,玉白的趾不自觉蜷起,手指想去抓住书案稳住身形,谁知一个不小心,啪嗒——
圣贤书落了一地。
赵玉目光深沉,浓得像是夜里头晕不开的雾。
他忍得难受,额头因为发疼沁出汗水。
“凌官?”她的声音一贯好听,敲冰戛玉,此时带了些软软的恳求意味。
严暮自也不知道凌官是怎么了。
今夜因为赵玉没来的缘故,她美美地与啃了两只大肘子,以来安慰自己这段时间空寡的胃,以及补充自己练舞损耗的体力。
凭借她对于赵玉的了解,若是不来一起用晚饭,那就是一晚上都不会过来了。
虽然听翠圆说,她睡着的时候太子殿下也会偶尔过来瞧瞧。
但是,仅是瞧瞧,又不用硬把她拉起来陪寝,四舍五入,对她又有什么影响呢?
所以,当她啃完美美啃完肘子,又美美泡了个香喷喷的澡后,她就想提前睡个美美的觉了。
入梦之后,发现梦中只有自己。她还当今晚也是个孤独之夜,谁知道没过多久,凌官也来了。
本以为还可以再加个美美的梦,谁知道今晚的凌官好似格外强势,让她不得停歇。
倒不是说他对自己不好,反而是太好了……
正是情浓,檀口微张。
她今夜第一次叫了一声凌官不得回复时,这才发现,好似凌官入梦以来,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凌官?”她又重复一遍。
凌官还是不出声,只是用自己坚实的手臂将她略微抬起,背脊不再贴着冷冰冰的圣贤书,而是贴上他发烫的手臂,玉白的趾头却没有就此放松,反而蜷缩得更紧。
小娘子不满意不得回复的状态,感觉像是在唱独角戏,很没有意思。
柔荑抚上他腰间的蹀躞玉带,触手冰凉使她更加不满意。
秀丽的眉毛略微拧上几分,看上去却并没有什么生气的威慑力,而是染上几分撒娇的意味。
“今晚凌官怎么这么冷?”
一语双关,是说玉带,也是说他的态度。
赵玉长身鹤立站在书案前,攥紧她抓住蹀躞带的手,她的皮肤软得惊人,紧一收拢,就落下一团粉印,他喉头一动。
凌乱不堪的桌面与他穿戴整齐的样子对比起来,尤为鲜明。
黝黑的镜眸从高到低审视桌案,高挺的眉骨带着几分冷漠淡薄的意味,睫下闪过的隐忍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是不爱媏媏了……”
小娘子的絮絮叨叨被咬啮嘴唇的疼打断,水润的朱唇被辗转噙吻,许久之后才悠悠停下。
“爱。”
不知道为什么,严暮自总觉得能从这轻飘飘一个字中,听出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那你呢?”凌官反问。
严暮自有些疑惑:“什么?”
“你爱不爱我?”
媏媏微微歪头,似乎有些不解。
仿佛自从凌官能与自己交流之后,时常会在情浓之时问自己爱不爱他。
这很重要吗?
如果说曾经严暮自有过荒唐到梦中求助的做法,现今却还是觉得梦中现实还是要分清楚的。
太子殿下确实是凌官给她送来的如意郎君,二人在梦中相处也极为和谐愉悦,这么看来凌官属实大有用处。可毕竟……真能来救自己的还是现实中的太子殿下。
媏媏脑中飘过奇怪的想法,唉,若是太子殿下与凌官是同一个人就好了,毕竟太子殿下不举。
小脑袋中的想法自然不能让凌官知晓,她嘴甜道:“爱极了,凌官就是我的心肝儿rou。”
她的青葱十指猛地被大掌扣住,十指紧紧相依,他手掌磨着她的软指,有些发热。
火热的嘴唇再次落上,辗转轻依,就在她快要溺死的时候,才被堪堪放过。
她如同从干涸的河滩回落到水中畅游的雨,贪婪地呼吸。
下唇微疼,凌官的鼻息烫得惊人,声音哑然,带着刮刺耳膜的痒感,一字一顿。
“那你到底有几个心、肝、儿、rou?”
媏媏心想,跟你说的时候自然只有你一个心肝儿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