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是我猜错了呢,娘娘恕罪。」汪直行了个无可挑剔的礼,恭声说道。
吴氏依旧颤抖地指着他,一口气却再也无处可出。
「吴娘娘……」英子犹豫半晌,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对不住,我令您忆起了伤心事,还一再反驳您的观点。」
吴氏怒意渐消,垂眸回道:「无事,我也说得太过了。」
「啊,英子,汪直,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们瞧瞧。」段韶蓝乾笑:「随我来吧。」
英子愣愣地頷首,拉起汪直的手,朝外头走去。
纪唐妹浅笑着与他们挥别,怀中的小皇子早已鼓着粉嘟嘟的脸沉沉睡去了。
段韶蓝带着英子与汪直走出了安乐堂的地界,欲言又止地回首。
「段总旗?」汪直饶有兴味地看向他。
段韶蓝清了清喉咙,正色说道:「英子,你要知道,妃嬪间往往是有仇恨的,你不该在吴娘娘面前帮皇贵妃娘娘说话。」
「好的,总旗大哥。」英子闷闷地说道。
「但你尚且年幼,我也不好苛责你。」段韶蓝叹息:「然而,汪直,我倒一直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你怎么就……这么说话呢?」
汪直掩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Yin霾,温和一笑:「抱歉,段总旗,是汪直失言。」
「你能反省就成。」段韶蓝叹息,一手一个地揉起了他们的头:「在这宫中,言行须谨慎些才成。我比你们年长几岁,便将你们当成我的弟弟了,总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一股内疚涌上英子心头。总旗大哥待自己如此之好,她却包庇了那个出卖他与纪姐姐的人,当真是毫无天理。
「汪直父母双亡。」汪直满脸的忧伤,抬首望向段韶蓝:「原以为已无依无靠,却不知此处还有个比亲人还亲的大哥在。」
段韶蓝动容,有些愧疚地寻思着自己以往是否对汪直有些苛刻了。沉默良久,才低声回道:「往后,无论什么事都能来找我。」
「那我能叫你一声大哥吗?」汪直小心翼翼地抬首望着他。
段韶蓝看着他那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模样,鼻头微酸。
「自然可以。」段韶蓝诚恳地望着他:「先前我实在是……对你有些误会,往后再也不会了。」
英子双眼发光地看着他们,心情美妙的不得了。
「这却不是大哥的错。」汪直垂首:「汪直嘴拙,常遭人嫉恨,早已习惯了。」
「我……」段韶蓝语结,有些哽咽地执起汪直的手:「我竟不知你有这么许多苦处,往后我必好好待你。」
汪直掩去了一闪而过的嫌恶,红唇一勾:「如此,我便多谢大哥了。」
「我还得回去看照纪姑娘。」段韶蓝轻声说道:「再会。」
「再会,大哥。」汪直浅笑与他挥别。
待段韶蓝走远后,英子才捉着汪直兴高采烈地说道:「我早跟你说了总旗大哥是个天大的好人!你终于能与他好好相处了,长进不少嘛,小直子。」
「谁许你叫我小直子的?」汪直神情不屑,取出巾帕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双手:「这世上的蠢蛋还真多。把看得顺眼的男孩都当成弟弟也就算了,还把自己的女人跟别人生的孩子视如己出。」
「啊?」英子没听清,满脸困惑地看着他。
「无事。」汪直冷笑,将帕子扔给了英子:「送你了。」
英子不知所措地握着帕子,汪直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啊,等等呀,汪直哥哥!」英子迈起短腿,握着帕子急切地朝他奔去。
成化八年端午上午,京郊举办着数十年以来首度的龙舟竞赛,皇族成员都在出席之列。
英子今日还是头一回看到其他宫的妃嬪,万皇贵妃依然衣着华贵张扬,硬生生地压了衣着素淡的王皇后一头。然而,王皇后似是毫不介怀,只是坐在皇帝身畔专注地观赏着龙舟竞赛。
皇帝不断探头,与下首的万皇贵妃谈笑着。
英子兴致缺缺地坐在偏僻的桌席上,偌大的圆桌上竟是只馀她一人——这儿本该坐着一些与她年岁相仿的大家闺秀。
大概是因为余妍芝曾做了某些令她们心有馀悸的事儿,她们竟是一刻也不敢在这儿多待。
英子现下真是无聊得很,偏偏连打个盹儿都不成。
继续在这儿坐着,却也是无用。她缓缓站起身来,往人烟稀少处走去。
渐渐地,嘈杂的人声被远远地拋在了后头。
水声淙淙,树荫之下凉风徐徐。
英子打了个哈欠,只觉眼前的草地甚是诱人,便毫不犹豫地躺下了。
半晌过后,她便鼻息沉沉地睡去了。
「实在拿不出别的了!」争执声惊醒了英子,英子揉了揉眼坐起身来,树丛的另一头有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个高瘦一个矮胖,恰恰形成了明确的对比。
「这点又哪里够了?」低沉的男声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道。
「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