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找到水文形图,」末了,泀沁终于能开口:「好把属于尸人的东西买回来?」
「还能买回什么?血统?土地?生活的方式?」圃里摇头,「当军队衝下山头后,什么都拦不住了。他们打杀、强暴,谁还能拦阻呢?当尸人躲避、逃离、死去,又有什么能保留,还有什么能恢復、能讨回的呢?
「泀沁,尸人回不去了,曾几何时,他们吃掉大半个人类文明;现在换人类回去吃掉尸人的文明,只是用了更文明的方法——让尸人里流满了人类的血,那么自古以来的人吃人,就还有什么好责备的呢?」
泀沁的头好痛,「这不一样吧,人类吃人类的罪孽,再怎样也不能用吃尸人去赎?」
「人类不都这样?」圃里反问:「从头到尾就没有丐童歌里的女孩,根本就没有被强暴的人类女孩,但人类不也让尸人用命来偿命?」
泀沁无语了。
「所以你问我为何要找水文形图?我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什么復兴、復育、復甦尸人的理念。我只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佔地的人类、被驱逐的尸人、杀人、被杀、性侵、被性侵,全都源自于有人吃不饱。而我,」圃里望向自己的儿子,「只是不希望这样的事再发生了。」
懂了,泀沁默默地点头,只是,今晚,被勾起的回忆、尸人的际遇、以及眼前这对父子的算计,唉,她已无力为大脑再装进些什么,「那你呢?桀?」泀沁只是下意识地问道:「你为何要找水文形图?」
「他们弄垮的大坝,」矮人将脸再往火光的Yin影中藏了几分:
「地底下就是矮人们的家。」
够了……。
泀沁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帐篷,简单的梳理,又找了个隐密的地方大便尿尿,嘖,真不知道那些小说里的勇者都是怎么解决擦pi股的问题的。总之,她恼火地踢了几脚沙坑边缘,让崩落的沙子盖住底部的排泄物与粗草纸,至少这里到处都是沙,埋起东西比较方便,然后弄得到处都是沙……啊啊啊啊!够了!沙!
女孩愤愤地打着提灯到河边装了一袋水,带回帐篷里等着沉淀,同时一边思索着自己干麻如此烦躁,这种日子不是已经过了许久?一天走不到二十原里,剩下的时间就是扎营、捡柴、生火、煮饭打水烧滚大便尿尿洗衣烤乾,头发打结、皮肤乾裂,就连胯下都让无所不侵的风沙鑽入,尖锐的稜角刮擦着细嫰的肌肤,如果置之不理,很快就会发红发痒发炎发肿?
该死的沙啊啊啊啊!
泀沁细细地用溼布拭去私处的沙粒,又简单地擦了个澡,然后,就着沙粒一股脑地躺到暂作地褥的斗篷上,让这些彷彿有着生命与智慧的小东西重新回到身上该回去的地方。
哇啊啊啊!
泀沁怒火中烧地捶着斗篷下的起伏。当然,她知道这根本就不是沙的问题,而是,卡邦,他竟然是尸人混血?
当然不是!而是那对父子坦然的自白中,为何听得出几分的隐瞒?他们到底藏了什么?还有,跟矮人又有什么八杆子的毛线关係?真的就只因为大坝毁了他家?然后他们三人就凑在一起了?该死的,还有……,
巨人到底是什么?
泀沁确实想去找圃里,问那个被她打断的故事,但……惊醒!
睡着了?
靠!有人!
她瞪大了双眼,真是……,在一片漆黑里瞪眼怎么有用?还是摒住气吧,仔细地聆听,听……听……听沙子在辫子河里的翻腾,沙子在无止尽的风中呼啸,沙子在无数沙粒间的碰撞,沙子在爬虫硬壳鳞甲上的刮削,沙子割裂着不远处的鼾声……两个男人熟睡的鼾声。
泀沁认得出来,其中一个是阿卡,而另一个是和他同帐的圃里?没想到在帐蓬里也能睡这么死啊?
这么死……?
该死的!
少了矮人的声音!
如果他不是走远或离开了,那就是……,在这里……摒息……。
泀沁缓缓伸出手,靠着寒气摸到睡前放在身边的绘纹刻碟。
这个刻碟比往常惯用的厚上许多,事实上,那是个空心的圆盒,被盒面上的绘纹取走内部的热量,降温的气体冷凝减压,令外部的空气衝开单向阀进入圆盒、降温、减压、进入、降温、减压、进入,直至,填满的ye态空气从内部推开开关、刻碟中央的机件弹起、表层的绘纹错开成两个不同平面、停止降温;而另一面的绘纹则被同样的机关啟动,将盒内加热直至室温,冷凝的空气汽化,被阀门困住,无处可去,于是,该死的圆盒里装满了杀人的气压,只待……。
泀沁压下圆盒,作动底部的开关,三原秒……,压力驱动部件,Jing巧的惯性轮释放动量,二原秒……,延迟阀门的弹开,一……,只留足够的时间抽回手……零!
啪!圆盒弹起,气体喷旋,整个机关高速旋转,累积动量,直到一点五原尺高……,答!惯性轮停止,
磅!
真正积压的空气炸开,为机簧施加额外的压力……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