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打了个稽首,“晚辈见过于老真人。”
以丁道士的修道资质,在两三百年内证道飞升,不是没有可能。
于玄满脸愕然神色。
于玄紧张起来,试探性说道:“陈道友,丁道士可是贫道门下最好的苗子了,就算玉不琢不成器,也要有个度吧?不如与贫道这个旁观者透露个底细?所谓的‘虚岁’,到底有几年?”
于玄犹豫了一下,笑道:“山川走百灵,不是神便是仙。山居修炼神通或仙法,总有喜欢清净的。”
于玄摆手道:“怎么可能。贫道的看人眼光,道友的传道功力,都是当世最顶尖的。”
于玄伸手抓住陈平安的胳膊,“这才几天没见,陈道友就生分了,先前在集灵峰之巅,咱俩不就聊得很真诚?”
陈平安微笑道:“于混沌中见真我者,可在道外证道得飞升。”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一位仙人境敢言飞升法,确实惊世骇俗了点,当时白景都要误认为自家山主是不是喝高了,说醉话。
几个正儿八经的授
于玄点头道:“如此也好。时不时有个惊喜,比起一锤子买卖,是要更加值得期待。”
随后在南海跟东海接壤处,陈平安骤然停下身形,低头望向海中一轮明月,有个紫衣背葫芦的老道士,身形从明月中冉冉升起。
一半真一半假。
于玄咀嚼一番,“光是听到这个说头,贫道就不虚此行了。”
陈平安猜出了个大致缘由,心中有了决断,便问了一句题外话,“扶摇洲那座全椒山,为何从来没有山神坐镇?不管是朝廷正统封正的,还是英灵自建淫祠的,好像历史上都没有过。”
于玄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说?”
于玄嗯了一声,伸手指向远方,“先前临时算了一卦,近期会有一场重逢。可以说与你有关,当然也可以毫无干系,就看你愿不愿趟浑水了。”
联袂走在铺满月色如雪白鱼鳞层层叠叠的海面上,知道老真人的忧虑所在,陈平安字斟句酌,缓缓道:“这场闭门修行,丁道士需要消磨的真实岁月,短则十数年,长则一百年。”
于玄默然捻须。得盘算盘算。
于玄自然还是有那么一点担心的。
陈平安笑眯眯道:“不都说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修道之人的虚岁,与山下俗子的周岁,岂可相提并论。”
于玄笑着还了个稽首礼,“陈道友无须多礼。”
不是剑修,就是难聊。
陈平安摇头道:“非不愿,实不能也。”
陈平安一时语噎。
————
陈平安自顾自说道:“不是说不能耗时更长,而是没有意义。”
是于玄用上了神通的一道幻影,现身人间。
极重,差点连自己人都要宰……这一点,刘厢通过各种山上传闻和小道消息,验证了某些跨洲渡船管事、船主的说法,那位年轻隐官确实雷厉风行,曾经一言不合就要关门杀人。
陈平安想了想,给出一个晦暗不明的所谓答案,“我琢磨出来的这门飞升法,必须先内求自证,然后再起一座长生桥,最终往外求道。”
刘厢怔怔出神,虽然仍然无法确定对方身份,但他们是“同道中人”,肯定没错。
真,是陈道友此法确实匪夷所思,别出心裁,想人所不曾想。假,还是担忧丁道士,在光阴长河当中随波逐流,消磨太多,一颗道心熬不过去。
于玄问道:“能否仔细说道说道?”
陈平安无奈道:“以后隔三岔五,我都会将丁道士的修行进展,原原本本,定期告知前辈。”
陈平安只是给出一个模糊答案,“短则一万年,长则一亿年。”
陈平安笑问道:“是担心晚辈误人子弟?”
陈道友你还欠我五百颗金精铜钱呢,贫道难得走一趟浩然,咱俩不商量商量,合计合计?
陈平安微笑道:“道友俗了不是,人不可貌相。”
老真人收起一副月相幻象,陈平安则继续御剑远游海上。
陈平安开始转移话题,问道:“前辈莅临此间,是不是还有事情要说?”
下一刻,已经不见青衫身影,刘厢耳边余音萦绕一句,“道友返乡,就说自己钓的,不用去跟南海鱼市花钱购买了。”
刘厢憋了半天,试探性问了句,“道友施展了障眼法,用上了仙家易容术?”
刘厢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男子,头别玉簪,青衫长褂布鞋,论模样……只能算是周正,说气度……傻了吧唧站那儿看了自己钓鱼半个时辰,必须不是陈平安!
刘厢到底心存一丝侥幸,想要攀谈几句,却见那青衫男子一挥袖子,刹那之间,一座彩色云海剧烈翻涌起来,数尾鱼获自行跃出云层,跳入符舟中。
最关键的,还是他们都信誓旦旦,说那位年轻剑仙,不是一般的相貌英俊,玉树临风,外人肯定一眼就可以认出他的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