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莫非,难道?”
裴钱点头道:“怪我。”
饶是崔东山都要挠挠头,不知如何开口说话了。
要是换成别人,当面与崔东山说这种话,崔东山跳起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你谁啊,哪根葱啊,敢说这种大话,小小止境归真一层的武夫,就敢笃定自己抢了我家先生的武运?不知天高地厚,得过几次最强、捞到手几份“武运馈赠”啊……
结果答案是裴钱。
于是崔东山就有点懵了。
裴钱轻声道:“本来觉着给师父一个小小的惊喜,现在好了,我果然是个赔钱货,对吧?”
崔东山哪怕心中有几百个道理,也不觉得自己可以说服裴钱不必如此。根本没有用的。
所以崔东山就只好用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伸出手掌挡在嘴边,硬着头皮对自家先生直呼其名,小声道:“陈平安,陈平安……”
裴钱火冒三丈,转头瞪眼道:“大白鹅,你作死啊?!”
刹那之间,陈平安好像通过崔东山的告状,知道了此事,便毫不犹豫,立即用上某种神通,暂时放出那尊白衣神灵者,以心声与弟子学生遥遥言语,语气中难掩他的满是笑意,“不早说,不像话,这顿板栗先余着。话不多说,先替师父教训某位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得意学生。”
崔东山委屈万分,哀嚎道:“先生你开心了,大师姐宽心了,难道就我里外不是人啊……啊啊啊。”
之后那一连串啊,其实是崔东山提前准备好的,故意与先生诉苦呢。
但是大白鹅如何没有想到,大师姐竟然没有动手。
破天荒有点尴尬的崔东山挠挠脸,火候过了,失策。
裴钱仰头灌了一口酒水,抬起手背擦拭嘴角,整个人气势浑然一变,神色不再郁郁,眉眼飞扬道:“小师兄,谢了!”
崔东山趁着她心情大好,笑嘻嘻道:“除了郁狷夫和柳岁余,还有刘幽州也在京城里边。”
裴钱扯了扯嘴角。
在自己师父那边,我可以假装听不出某些言外之意。要说在你大白鹅这边,我至于藏藏掖掖,不就是刘幽州喜欢自己,多大事。
他喜欢他的,与我裴钱无关。
大姑娘了,就一定要嫁人?哪怕变成老姑娘了,又如何?
这天地间,已有师父,她有江湖要走。
崔东山啧啧道:“若是知道了大师姐的心意,刘幽州不知是该庆幸自己不用被套麻袋,还是会伤心得肝肠百结揪成一团呢。”
裴钱露出她那金字招牌式的笑容。
崔东山立即改口,蹦跳着起身,拍拍肚子,笑哈哈道:“空肠如雷吼,邀君食田螺,火锅也成,走,夜宵去!”
裴钱跟着起身,“去桐荫渡船那边好了。”
崔东山小鸡啄米,“大师姐你是不知道,如今米大剑仙可骚包了,风头一时无两。”
一起御风去往鱼鳞渡。
位于桐叶洲中部的云岩国,小国一个,盆地形势,手掌之地。
虽非哪个王朝的藩属,能够拿得出手的,其实就只有那个醋都的名号,以及薏酒和制墨了。
但是如今却是整个桐叶洲,最负盛名的国家,云岩秦氏临时打造出一座鱼鳞渡,方便山上仙师往来。
之前那艘风鸢渡船停靠在此的时候,足不出户的米裕,只是偶然站在船栏边,渡口那边便有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痴痴的迷离眼神,雀跃不已的脸色,甚至有那女子的尖叫声。他们不辞辛苦守株待兔,只为遥遥见上米剑仙一面。
这让米裕不胜其烦,那些各国豪族女子也就罢了,你们都是修道之人了,不该如此见色起意吧?
如今为米裕打抱不平的女子,不在少数,而且她们有数量越来越多的趋势,都快可以在云岩国京城拉帮结派了。
身为青萍剑宗首席供奉的米裕,米大剑仙,在那座临时组建而成的祖师堂当中,竟然没有一席之地,位置让给了景星峰一个叫曹晴朗的年轻人。她们思来想去,只找到一种理由,大概这就是一位散淡剑仙独有的心境吧。念及此处,她们愈发爱慕那位高风亮节的“米郎”。
她们真是无法想象当年在那剑气长城的城头之上,常年独处,醉卧云霞醉酒酣眠的米剑仙,又是何等风神?
那座作为落魄山下宗、身为过江龙的青萍剑宗,都有米剑仙坐镇了,不开启镜花水月,岂不是暴殄天物?
苦了我们米郎。
难怪先前每每见之,玉树临风的米剑仙,都难掩一身的落拓萧索。
而米裕的真实心态,再简单不过,我就是个酒囊饭袋。我不行,我不配。
“快看快看,米剑仙今天心情极好呢,都愿意与人对饮,小酌怡情了。”
“我家米郎,走路时单手负后、一手双指捻酒壶的模样,真是潇洒死个人了。”
“能与米剑仙同桌喝酒的,到底是谁?”
“管他什么身份,只要不是女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