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日张恬的话,苏冠月有几分顾忌,夜里没在冯家留宿,久违地回了侯府。
她娘见她回来,便屏退左右,沉声道:“你可知道外面传你和冯编修的事了?”
“知道。”苏冠月正要解释,她和冯曜灵连头发丝都没碰到一起,便听得娘说:“你是个什么不正经的人,娘都知道,娘也知道你在折春柳有许多相好,不会喜欢女子。”
这番话将苏冠月噎得心里发堵。
即便在自己的娘眼里,她也是不折不扣的一根朽木,断然配不上冯曜灵。
“既然娘知道那是风言风语,那娘怎么还把我扣在这儿。”
“你当我是为了你?”苏侯妵道,“我是为了冯编修,她要是和你传了这种谣言,日后怎么当官,怎么做人?”
经过娘的点拨,苏冠月也有些为冯曜灵悬心,她在朝中本就没有依仗,若是又有这种谣言,岂不是误了她?
可她对冯曜灵说起此事,冯曜灵并不惊讶,只淡淡地说:“外人要说便随他说,二娘问心无愧便好。”
若是说的多了,冯曜灵则岔开她的话头,“《过秦论》记得了?”
不仅过秦论没有记住,苏冠月也问心有愧。
她已无法将对冯曜灵的感情,归结于友人之谊,甚至她回想起第一次见冯曜灵,当时的感觉便不是对朋友的赏识,而是对她色相的迷恋。
如今只不过是借了同为女子的由头,将这感情藏了起来,有时她不禁疑惑,难道自己的身体内其实住着一个男人的魂灵?所以才爱慕了冯曜灵?
但她在遇到冯曜灵之前确确实实是喜欢男子的。不,她转念想,或许那不能叫做喜欢,只是应该喜欢。
遇到了冯曜灵,那天大的应该也变成了可有可无。
然而她的情,她的爱,对于冯曜灵而言是烦恼,是妨碍。她不学无术也就罢了,万万不能害了冯曜灵。
于是苏冠月咬咬牙,第二天从冯家搬走了,甚至当夜又约了一众好友在折春柳喝酒。
冯曜灵下了值,发觉家里正堂无人,往常坐着默书的苏冠月不见了踪影,“二娘呢?”她问侍女。
侍女道:“二小姐上午搬走了,她说总在此处赖着不成体统,又留下二百两银子,说当是这段日子的赔礼。”
回了卧房,冯曜灵在家中环顾,没了苏冠月,房内竟然如此空旷,如此黯淡,桌上的二百两银子沉甸甸,冷冰冰的,似乎变成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就划破了她们之间的连接。
“她没说些别的?”冯曜灵问。
“没了。”
前几日还闹着要在树上扎个秋千,今日便走了?
冯曜灵左思右想,觉得其中缘由只能是昨夜她说的坊间谣言。
为此她久违地生了闷气,她想要问一问苏冠月,外面的谣言到底是割了她的rou,还是剜了她的眼,令她如此匆忙离开,甚至未曾同她道别。
于是她雇了轿子去往绥宁侯府,要把这二百两银子还给苏冠月。
可到了侯府门口,小厮却说,二小姐出了门,应当是去折春柳和朋友喝酒。
冯曜灵便又拿着银子,掉头去了折春柳。
彼时折春柳人声鼎沸,灯影煌煌,侍者将冯曜灵领到苏冠月常来的包厢门口,便退了下去。在风月场上滚了这么多年,他知道能从什么人身上捞到好处,而什么人是生了一副铁石心肠,碰上了,只会冷得人打哆嗦。
眼前的这位女郎,便是后者。
冯曜灵站定在门外,正要敲门,却是从一片嘈杂之中,听见了苏冠月的声音。
她似乎是喝醉了,言语有些含糊,“阿恬,是不是你向我娘告状了?”
张恬道:“我才不屑干那小人干的事,怎么,被你娘教训了,又来找姐姐我哭鼻子?”
“你放屁!我顶天立地的苏冠月,怎么会哭鼻子。”
“那是怎么了?你不是和你那曜灵姐姐,如胶似漆,粘在一起分都分不开么?”张恬在她身边坐下,为她斟了一盏酒,“也舍得从冯家那鸡窝里飞出来,和我们喝酒了?”
苏冠月决定要让友人们替她解除和冯曜灵的传闻,便一横心说道:“那冯冰块,又冷又硬,无情无趣,哪有姐姐们温软可爱,是我娘看重她是新科进士,又家世不显,好拿捏,便让我同她一道读书,争取也考个功名,给我们苏家长脸。”
范若素难以置信道:“你?一念书就犯困,还考功名,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众人哄笑做一团,苏冠月也讪讪道:“谁说不是呢,这几十天和那冯冰块待在一处,可憋死我了,今夜不醉不归。”
于是又饮了一杯酒,这时有好事者问:“坊间传闻你们是一对磨镜,你白天穿冯曜灵的衣衫出门,夜里又和她睡在一张床上,是不是真的?”
苏冠月的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此言句句属实,她怎么否认?
张恬适时接话,笑骂道:“你脖子上的脑袋不用就摘下来吧,她要是磨镜也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