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鼎之摇头:“你若觉得个人便是苍生,那你有渡不完的人。乞丐、农夫、沙场士兵……太多人需要拯救。”
“农夫,士兵自食其力,有苦有甜,何须拯救?乞丐除非年近耄耋,身有残疾病痛,否则就是好逸恶劳,不值得救。”
“那小鬼就不能自食其力?”
“被妖气侵入过的身子还有立足之地吗?我没见着不Cao这心,他重伤欲死还挣扎着为你说话,虽然没用,但他知恩图报,不是闪光点?”
“你对人性的要求太低,但你说的都对。”萧鼎之不辩了。若小凤凰要求高,自己怎能入他的眼。
一番辩论又是一次磨合,叶澜玄知道萧鼎之为自己着想,也不争辩了:“我随口一叹让你闹心属实不该,你的观点也有可取之处,我会好生琢磨。”
萧鼎之说:“我就怕你琢磨,顽固心疾必然是琢磨出来。”
“天生的。”
“胡说,明明是Cao心Cao出来的。我得备些安神补心的药,防范于未然。”
叶澜玄转身圈住萧鼎之的腰,柔和道:“你该是人间逍遥客,我却让你烦了心,我要如何补偿你才好?”
萧鼎之抬头望天:“你看着办,我可不好哄。”
叶澜玄垫脚伸脖儿去够那张傲娇但等着亲亲的薄唇,余光却瞥到童子快步朝这边走来。
他只能在萧鼎之的脖颈出啄了一下,说:“童儿来了。”
萧鼎之皱眉:“真会挑时候。”
两人分开站好。
童儿止步于阶下,禀告:“主人,哥哥,山门外有个衣衫褴褛的人求见,说是故交。”
萧鼎之望向山门。
因站得高,修为高,眼界自然开阔。
他看了片刻,眉头皱得更紧:“说曹Cao曹Cao就到。”
叶澜玄能虚虚看个模糊人影,问:“谁?言清还是俞思归?”
“可怜小鬼,还挺会编,谁与他是故交。”萧鼎之收回目光说,“你要见便见吧,我回罗浮洞了。”
叶澜玄点头:“我晚些来找你。”
萧鼎之:“沐浴完再来,妖气闻着恶心。”
叶澜玄凌空纵跃道山门处,落地走出。
言清穿的衣物用衣衫褴褛来形容都过于文雅了,他基本等于没有穿衣,仅重要部位有所遮挡,骨rou嶙峋的身体遍布乌黑鳞甲痕迹,清秀的脸庞半边是本来容貌,另半边也布满鳞甲痕,看着好不渗人。
叶澜玄闭了闭目,说:“你找我何事?”
言清跪下磕头:“寻真君的救命之恩,言清没齿难忘。寻真君离开陵虚宗后,那些宗主将我扔出陵虚宗。我这模样在修仙界已无栖身之所,拚尽最后一点灵力来到九溪峰,不求寻真君收留,只求在山林间有个落脚处,求寻真君宽容。”
叶澜玄:“起身,我不是天地君亲师,无须拜我。”
言清砰砰磕头,没几下土地就染上了血色。
“只有寻真君敢对抗四大宗门,除了九溪峰言清实在找不到去处,求寻真君宽容。”
眼泪混着血色浸透泥土,叶澜玄的心终是软了:“起来,九溪峰林子大,多个人也无妨。”
“叩谢寻真君。”言清又重重磕了几个头,瑟瑟缩缩站起来。
叶澜玄有言在先:“你身上的妖气短时间消不了,你有修仙的根基,夜里多做吐纳,九溪峰的灵气有助于消除妖气。但你不能将妖气转嫁给林间动物,若有动物妖化,我会立即将你逐出九溪峰。”
言清猛点头。
叶澜玄唤童儿去取了几身衣物,对言清说:“山腰东南角有个木屋,你暂去那里落脚。”
言清接过洁净的衣物,泪珠止不住地掉,离开的背影一瘸一拐,看着特别辛酸。
童子欲言又止,叶澜玄说:“他也是仙修,不幸被妖气侵染,妖气未除干净之前你不要与他来往。他看着尚未到辟谷期,你做饭时多做些,放在木屋的必经之路上。”
童子应下,忍不住说:“没见过他这么惨的人。”
叶澜玄叹息。
他不该这么惨,待他情绪稳定些,再问问经历过什么。
叶澜玄回到罗浮洞,见门开着,萧鼎之盘坐在蒲团上入定,虽面无表情,却惹人目不转睛,想把他每一处线条都仔细描摹一遍。
有对比方知幸福的深度,没有萧鼎之一路相护,自己可能比言清更惨。
他入定都开着门,这是以前不曾有的,无言的等待比万千承诺更震荡人心。
叶澜玄静静地看着他,一站就忘了时辰。
许久后,萧鼎之的凤目缓缓张开,与叶澜玄目光相对。
“我若不一直不睁眼,你要站到天荒地老?”他说。
叶澜玄点头:“谁叫你魅力大,山崩地裂也无法阻挡我看你。”
萧鼎之欲笑不笑,摇头:“你每每嘴甜必是有事相求,我有些怕你的甜话了。”
“胡说,适才的话发自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