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晏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裴挽隻觉得眼前一黑,有一瞬间的眩晕,像是跌进了命运的漩涡。
去医院的车上。
音城的七月再宜居不过,天气正好,渐入盛夏的温度,裴挽手心却冰凉一片。
陆闻星深知前世季洛去世这件事是他不能被触及的伤疤,陆闻星不知道医院的情况,只能一遍一遍地安慰他。
裴挽却一直沉默着,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一直到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才被惊醒似的迅速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一路疾跑着去了急诊。
手术室的门紧闭着,红色灯光亮的刺眼,季洛的父母和两个哥哥坐在一边,程晏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见到他们挂了电话走过来。
眼神黯淡无光,声音里满是颓败:“伤口太深,失血过多现在正在抢救。”
跟着过来的程父连忙补充:“医生说送过来的及时,手术成功概率很高。”
去他妈的概率,裴挽紧紧盯着程晏,声音有点哑:“怎么回事?”
程晏知道裴挽在责怪自己,他也想问问自己为什么没一直跟在季洛身边,他闭了闭眼,语气沉痛:“是程帆,他说跟季洛有话要说,”
“我没想到……”没想到程帆会带了那么长的匕首,更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疯,听到求救闯进休息室看到浑身是血的季洛的时候,程晏浑身的血ye都像是被冰冻住了。
“没想到?”裴挽咬着牙,眼眶通红地看着程晏,理智告诉他这件事不能怪程晏,但季洛在他身边出了事是事实:“你不知道他恨你吗?给你下药,争夺季氏管理权,证据确凿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他那么恨你,你凭什么这么放心地让他和季洛单独呆在一起?”
裴挽已经没了理智:“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每天热脸贴你冷屁股,为了跟你在一起被你的家人挑来挑去,现在又被你连累被你的好哥哥捅刀子,你就一个没想到?你到底要……”
到底要害死他多少次啊!
“裴挽!”陆闻星连忙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将人搂在怀里:“你太紧张了。”
“我怎么能不紧张!”裴挽看着程晏,带着恨意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哪怕把当初拒绝季洛的一分毅力拿出来呢,哪怕他多留一个心眼,哪怕他对他所谓的家人多一丝防备季洛也不至于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现在好了,季洛躺在里面生死未知,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担心季总,我知道的,”陆闻星语气安抚,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裴挽的背:“深呼吸,不要绷这么紧。”
又抬起头给程晏道歉:“你别放在心上,他心里知道这件事怪不得你的。”
即使和程晏的龃龉早就摆在了台面上,程帆到底也还是季洛的学长,程晏不可能阻止季洛正常交友,更何况谁能想到程帆这么老谋深算的人会突然发起疯来呢?
程晏眼神黯淡着,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去打电话。
程帆当场就被程晏的人扣下,已经扭送到公安局,程晏就算再念及兄弟之情也不可能容忍他伤害季洛,让程帆付出代价这件事他要亲手来办。
还有婚礼的事。季洛临时起意要换了之前定好的甜品,他们晚上还要和甜点师讨论,季洛早就想买的限量款跑车,他前几天刚定下来准备今晚要给他一个惊喜的,还要联系律师,告诉他婚前协议今天晚上签不了了,本来季洛今天晚上就能成为掌握他财政大权的一家之主了……
程晏绞尽脑汁想着还有什么事要做,他现在不能停下来,只要停下来他就满脑子都是季洛躺在地上的样子……
不仅裴挽怪他,程晏也怪自己,程帆恨的人不是他吗?那躺在地上的应该是他才对啊,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代替季洛受伤,哪怕是再也救不回来。
只要季洛好好的,只要他能好好的。
程父落了个没脸,不尴不尬地转身走到另一边角落,季家的人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他不想再去讨嫌,想到裴挽刚才的话,他难得有些愧疚,他对季洛是不太好……
季父这才走了过来,拍拍裴挽的肩膀安慰道:“医生说伤口虽然深,但好在受创面小,没有伤到动脉,主刀医生是院里权威性很强的专家,医生说了把握很大。”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要相信他们。”
裴挽却更难过了。
上一世也是这样,明明二老自己才是最难过的,却依旧不忍小辈伤心自责,第一时间来安慰他。
季父说完这些就离开了,幼子突然出事打击太大,老妻那边还需要他。
裴挽闭着眼抵着陆闻星的肩膀,满脑子都是上一世季洛混身冰凉地躺在地上的画面,多年噩梦可能会重现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
来的路上裴挽一直在安慰自己,程晏还能给自己打电话,就说明事情没到无法挽救的程度,季家那么多人脉肯定能请到最好的医生,季洛不会有事的。
但他又不自觉地想到一些快被他忘记的事: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