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他听见裴听颂用他一贯漫不经心的口吻说：“这样一算，我也算是抱着你死过两次了。”
方觉夏没说话，似乎也不意外，隻抬手将湿发往后撩去，露出光洁雪白的前额。
巨大的落地窗洒下清辉，尽数笼在方觉夏身上，谁也看不到，就连方觉夏自己都看不见此刻他有多漂亮，隻映在裴听颂眼里。
站在木门外的除了裴听颂再无其他，一身墨色浴衣，吹到半干的头髮松散随意，和门外的银杏一衬，有种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的奇妙氛围。
六个人的住所挨在一块，但院落有别，中间又夹着些幽径小道，也有些距离。大家吵吵闹闹地进来，一个一个钻进自己的房子里，方觉夏的房子在最里面，靠着一片湖，挥别其他人，就剩下他自己，周围一下子变得很静。
看这一幕，裴听颂心都为之一颤，心念着这么美的画面，只怕自己要记一辈子。
流氓。
灯笼纸拢不住的辉光落在方觉夏身上，清冷疏离的一双眼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比月下将开未开的桔梗还美。
方觉夏一把推开他，也不怕摔不摔的直接就下了马。贺子炎和路远一人一匹马并肩站在不远处看戏。
这话不大吉利，方觉夏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着了急，扭头训斥他，“别这么说。”
“开灯，裴听颂。”
“小裴又怎么觉夏了？”
见他表情认真得可爱，裴听颂隻想吻上去，但他还是忍住了，隻勾起嘴角，佯装天真，“说什么？死？”
吻愈发深入，方觉夏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承受，空荡荡的房间令他没有安全感。一面吻一面向后退，感觉背后靠上什么，恍惚间有了一丝依靠，可这依靠实
他生了张隻可远观的皮囊，不宜冒犯，越是如此，裴听颂越是要冒犯，要亵玩。
他们玩够了，太阳也玩够了，拖着最后的光晕躲进远山的棱角间，晚秋的日头很短，天黑得快，风也凉，晚上泡温泉再好不过。骑马场摸爬滚打一下午，方觉夏不想这样去泡汤，于是大家商量着先回去衝个澡再去泡温泉。
“怕什么，怕我死吗？”裴听颂箍住他不许他动，压低声音，“我还想每晚死在你身上呢。”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暗示意味，只是他担心拥抱叫人看见。可对裴听颂来说，这四个字简直像某种变了意味的邀请，他握住方觉夏的手腕，扯着他一路走回木质长廊，伸手一推，将方觉夏自己都未曾进入的房门打开。
“想你了。”裴听颂上前一步，想要搂他。可方觉夏却后退一步，脚踩在一处枯枝上，发出清脆声响。
“我屁股好疼啊！我不要骑了！”可怜的凌一在马上蹬着小短腿，也没人救他。
电光石火间，压身的裴听颂吻了吻他耳侧，危机催生出的暧昧比荷尔蒙还直接。马蹄落地，他们有惊无险地越过障碍物，重新回到地面。方觉夏忐忑的心也回落，猛烈地敲在胸膛。
柔软脆弱的口腔内壁被肆虐，舌尖撩拨齿背，方觉夏最怕突然的吻，勾走魂魄隻一瞬间的事。破关直入的当下双腿就发了软，变成绵绵长柳，直要堕入池中。裴听颂一步步迫着他，在无法抗拒的吻里走向房间深处。
他目的性强，都没有看看自己的卧室是什么样，直接进了浴室，动作即便迅速，可也赶不上黄昏落幕的仓皇。关上淋浴，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你……”孺子不可教，方觉夏懒得多说，别回头去想下马。
裴听颂的手指将缰绳收紧，被他驯服的马渐渐慢下来，从疾驰到漫步，“跳跃悬空的时候，感官会放大，有种生死一线的错觉，和蹦极一样。”
空于风中，一颗心也高高抛起，危险到方觉夏确信，它一定骤停了一秒。
房间被夜色浸泡得宁静，又被裴听颂的衝撞搅起涟漪。方觉夏的视野里一片黑暗，只有牵着手腕的那隻手带给他唯一的指引。
“不开。”裴听颂将他搂在怀里，紧紧搂着，单薄的浴衣下两副身躯终于贴上彼此。
看不见，但脸颊被捧起，温热的唇贴上来，紧接着是可以将他拽入深渊的吻。
“别在外面。”方觉夏轻声说。
“唔……”
淅沥水声方止，外头便传来敲门声。方觉夏光脚站在黑色瓷砖上，抽了搭在架子上的浴衣往身上披。打开浴室门，方觉夏踩了双拖鞋，裹紧浴衣沿着依傍私泉的长廊走过去。廊檐吊着小桥的灯笼，勉强可以视物。踏着银杏叶走到入口，开了门。
的确是生死一线，尤其是对他这样毫无经验的人来说。方觉夏心跳无法随马蹄声慢下，呼吸仍旧急促。他分不清是之前的蹦极更危险，还是刚刚那一刻的感觉更心惊。
他漂亮得让裴听颂移不开眼。月白色浴衣松松垮垮罩在身上，露出一段修长雪白的脖颈，唇角扬起的弧度很细微，湿发的末端蓄好的一滴水，落在他肩头，洇开小小的阴影。
贺子炎笑着摇头，“哎呀，没想到小冰山也有变成气包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