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文光:“所以你是不打算听我的话了。”
——这句话只是陈述, 没有动怒也没有逼迫。
“……”祈玉没有说话。
他换了个手拿手机,目光投向窗外, 长长叹出一口气。
稍许的静默过后, 祈玉这么叫了一声:“父亲。”
不出所料,祈文光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一如从前十几年两人的相处。
祈玉从小就觉得这个男人的脾气相当古怪, 仿佛既不屑于拥有他这么个儿子,某种意义上,又执着于让祈玉称呼他为父亲。他想, 这种行为是能从中得到什么“肯定”, 又或是某些自欺欺人的强调吗?
现在祈玉明白了,是后者。
大概只有时刻强调一遍对方与自己之间的关系,才能让祈文光得到一些安慰吧。
十几年的塑料父子情让祈玉同样不在意对方的冷淡,他直截了当道:“我与那条人鱼并不相同, 我没有办法像他一样提供‘帮助’。”
“……”
通过扩音器, 祈玉听到了那头明显的呼吸声, 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紧接着是不可置信的反问:“……你说什么?”
祈玉:“我只是在想,如果从一开始你就把一切都告诉我,包括我的出生来历, 说不定我们会有更好的方式来达成彼此的愿望。”
祈文光猜到了什么:“是周寻做了多余的事?”
祈玉:“是, 但这本身……”并不重要。
没来得及说完, 祈文光直接挂了电话。
“嘟——嘟——”
“……重要的是, 我也作出决定了。”
轻轻接上未尽的后半句,祈玉放下手机。
他坐在窗口怔怔出神,阳光下,那头微微扎起的长发泛出银色光泽,颊侧皮肤逐渐变得更为冰白,淡淡的鳞片因为心境不稳而若隐若现。
“冷静一点,变成鱼这里连个池子都没有,盛不下你。”
一声调侃忽然从身后小沙发上传来。
“?”
祈玉回过头,就看到秦昭窝在小沙发里。
后者没有抬头,隻扬了扬眉:“你好啊。”
“……”祈玉撸了把凌乱的头髮,半侧过身子,斜眼看向那个束手束脚困在小沙发里的大猫猫人,“你怎么在这里?”
秦昭不知坐了多久,从惬意的姿势来看应该是有一会儿了,此刻正埋头打理着自己的尾巴:“来还梳子。”
他手上拿着的,是一把玉石纹理的偏黄牛角梳。
祈玉认出来,这正是几天前两人在送司雪涛去的医院厕所中,秦昭问自己讨要的那把。
当时梳子被秦昭弄到了地上,后来离开时两人都忘了这回事,也不知道秦昭是什么时候回去捡回来的。
看着这人慢条斯理地用他平时梳头的东西去梳那条毛茸茸的尾巴,祈玉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把梳子还给我啊。”最后,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秦昭闻言,表情有些意外:“这梳子你真的还要啊?”
祈玉:“……”
如果一开始就想占为己有,那不如就别说“还梳子”这三个冠冕堂皇的字啊。
“拿去拿去。”他头疼道。
紧接着他又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都懒得去追究对方是在没有房卡、没有前台通知的情况下,忽然出现在他房间的这件事。
好像……已经完全习惯了对方这种神奇的能力呢。
思维这么一发散,最后的一点紧张感也完全消失了。
完全紧张不起来了呢。
“算了,”祈玉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刚好想问你,下午有事吗?”
秦昭回答得很快:“有事,但可以没事。”
“有事啊……”祈玉蹙着眉,紧抿唇斟酌了会儿,最后却摇了摇头,“算了。”
秦昭:“?”
往旁边走出两步,祈玉整个人大字型向床倒去。正当秦昭以为他在摆烂时,却看到祈玉往枕头底下几下扒拉,摸出了一条脖子上扎着个蝴蝶结的小蛇。
“青青给你带几天可以吗?”
青青被这股动静弄醒了,有些懵懂地移动脑袋,信子吐了吐。
一蛇一猫大眼瞪小眼半晌。
秦昭的语气略带嫌弃:“其实我不喜欢爬行类……”
祈玉:“你不喜欢什么?”
秦昭迅速接上了下半句:“但我能确保它在我这的安全。”
祈玉核善的笑容这才收了收:“给你。”
青青感觉到了什么,甩甩尾巴变成一个漂亮的银发小人,小手不安地扯扯脖子上的蝴蝶结:“怎、怎么了嘛?”
“乖,没事。”
祈玉给青青围了件鮹丝做的小披肩,然后把后者小心翼翼放进了秦昭的上衣口袋。
秦昭站着任由他动作,见祈玉甚至细心地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