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逐渐开始倾斜,铭刻着神秘文字的石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yin,不祥的裂缝从地基一路爬上顶部,这座耗资数百亿星币的宏伟建筑在短短几十秒内便成了危楼,估计再坚持不过半分钟就会彻底倒塌。
但应天却仍站在最危险的顶层,五指死死地扣紧帕里克的脖子,不断用力。
“他在哪儿?”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没有心跳,就意味着他无法感应到唐都的存在,自然也无法开启虫洞。皇宫中按理说不会有对唐都造成威胁的任何人或者物,否则应天不会放心让他一个人潜入。
“说!”
帕里克被掐的脸色青紫,在失去了支撑和缺氧的双重痛苦下,他的双腿在空中不受控制的乱蹬,表情狰狞,眼球突出,像是一条在岸上搁浅后无力挣扎的鱼。
他用逐渐涣散的瞳孔凝视着上空渐渐消散的漩涡和周围逐渐恢復的光线,知道自己想要通过献祭召唤旧日之主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但是不要紧。
他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他不是……就在你身后吗……”
应天的灰眸萦绕着冷冽的杀气:“这种话,你以为我会信?”
为了防止帕里克彻底晕厥,他稍稍放松了一些手上的力道。帕里克却突然发出尖利的大笑声,虽然因为喉咙被掐住,听上去像是刮玻璃一样嘲哳难听:“既然如此,你……咳咳,回头看看不就行了?”
应天冷冷看了他一眼。
如果帕里克打的是趁他分神偷袭的想法,那未免太可笑了些。
这世上不存在什么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东西。
但当应天回头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画面却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血。
无尽的血。
刺目的鲜红在颤抖的地面上缓缓弥散,扭曲的肢体和残破不堪的躯干交迭堆积在一起,宛如人间地狱,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场面。
他曾在追杀神秘教团的过程中亲眼目睹过无数次,也曾无数次亲手为这些无辜的、凄惨死去的祭品们合上双眼。
但即使是在沉沦于黑暗维度最深沉的噩梦中,应天也从未经历过如此的绝望。
那颗静静滚落地面的白色头颅有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清秀面孔,他安静地闭着眼睛,柔软的霜白睫毛轻轻压在下眼睑上,神色宛如沉睡的婴儿一般安详,披散的白发在流淌的鲜血中蜿蜒散开,洁白和血红的对比,几乎刺痛了他的双眼。
应天知道,那双眼睛在睁开时究竟会有多摄人心魄。
那是一片比冰川还要幽静剔透的蓝。
但是——
应天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股深刻的寒意从身体的最深处一直传导到他的指尖。无限接近于神明的Jing神力和足以抵御旧日之主侵蚀的理性,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成了一片苍白。
他松开了手。
帕里克从高空之上坠落,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癫狂地大笑起来,直至最后一秒,仍用那对充斥着血丝的眼球死死地遥望着那道高塔之上早已不可见的黑色身影。
他用高呼道:
“讚美……伟大的……阿撒托斯!”
下一秒,他的身躯被尖锐的钢筋贯穿,破裂的胸膛和肺部让他当场吐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像是一串被放在烈火上炙烤的鱼,目眦欲裂地挣扎了十几息,最终在撕裂的剧痛中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这不是如他想象中轻易的死亡。
一缕黑雾从帕里克溢满鲜血的躯体中漂浮而上,然而本该回归黑色漩涡的黑雾在高空中停滞了一瞬,很快便调转方向,没入了高塔之上的青年体内。
但直到帕里克痛苦挣扎着死去,应天对此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世界仿佛也开始像脚下的这座通天塔一样分离崩析,应天踉跄地走到那颗头颅旁边,半跪在血泊里,颤抖的指尖触碰到了冰凉的脸颊。
不是……幻觉。
他低下头,灰眸中的最后一点光芒如狂风之烛,在顷刻间熄灭。
无法思考。
无法理解。
他维持着空白的神情,将这具头颅紧紧抱在怀里,五指深深插入那被鲜血浸shi的柔软长发中,挺拔的身躯像是遭遇了某种巨大的痛苦,犹如一张绷至极限的弓弦,卑微地蜷缩起来。
在刚刚在一起同居的时候,唐都曾经开玩笑地跟他说,没想到传说中的首席杀手先生居然这么好养活。
应天当时没说话。
但其实,他只是因为拥有的东西太少,所以哪怕命运已经如此苛待他,哪怕只是一点点甜头——比如说,一枚游乐园的廉价戒指,就足以令他珍藏很久。
可是唐都不一样。
唐都是意外闯入他生命中的时光旅人,也是他漫长灰暗人生中唯一的一抹亮色,这份珍宝对于他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来说太过于贵重了 ,以致于他也竟开始患得患失,在他们在一起后的每个黎明,应天都会睁开双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