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裁者?「她要来了」
「这女人正在把她的国家引向毁灭。」
斐迪南仔细地为怀中的猫包扎伤口。这小玩意儿整体呈灰色,巴掌大点,被毛厚实,像一枚浑浊的水滴,险些从他膝上流走。肚子向上翻起时,后腿弯锯齿形的伤口暴露出来,还在渗着血珠。它爬进马车里取暖,被铁钉划伤。斐迪南觉得自己应当为此负责,他替它包扎,棉布裹住伤口时,伊芬教士突然开口。
这话包含着严厉的指责,不太符合伊芬教士一贯宽容谦和的形象。斐迪南抬起头,车身摇晃,伊芬教士紧皱眉毛。一簇火跃起在他手中苍白的信纸上,蜡块融成蜜糖般闪着金色光泽的半流ye体,火苗在唱歌,它亮了起来。斐迪南隐约瞧见以迪亚帝国的徽章和一个女人的名字,莫尼塔?菲拉。
他「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伊芬教士收拾好神情,问他:「您要再看一次吗?」
他将棉布绑好,回答:「不用。」
伊芬教士将信纸放在火上,火星粘上去,将信纸蚕食殆尽。
包扎过后,猫恢復了一点Jing神,用蒲公英一样的圆脑袋蹭着斐迪南的手背,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伊芬教士放下手中的燧发枪,由衷发出讚叹:「动物们都喜欢纯洁的灵魂,拜尔德殿下,毫无疑问您拥有那个。」
类似的讚美斐迪南一天起码能听见五回,他相信他们是真心实意的,所以也回以最和善的微笑。
马车摇晃着,停下了,伊芬教士轻声提醒:「到了」。斐迪南将水晶灯罩盖在烛火上,火焰逐渐蜷缩成一点,好似濒死的萤虫。他用毯子裹住猫毛茸茸的小身体,整理了外衣,跟在伊芬教士身后走下马车,浆岩石板踩上去黏糊糊的,仿佛一块半凝的沼泽地。
他们在黑夜中行走。浮灯半睁开疲倦的眼,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灯光稀薄得像结在窗面上的冰花,只能勉强照出一个街道的轮廓。最底层的地窟区显然与斐迪南居住的圣堂有很大不同,低矮的木屋连成一片褐黑的地藓,空气中漂浮着凛冽刺鼻的霉味与硫磺味儿,窟顶红炙的裂纹随着地脉的呼吸一胀一伏。
宵禁令已过,街上空无一人,浮灯下掠过地蜥的剪影。
教士们行动得很快。斐迪南戴上手套,组装好燧发枪,皮革靴底碾碎细小的冰茬与褐赭泥痂,伊芬教士迈着步子跟在他身后,为他披上厚实的黑羊绒斗篷。这地方很冷,持续涌出的地热也无法稀释这铁打的低温,空气冻成板结的一块块,穿梭其中让人觉得四肢发沉。
举报信中提到的叛军窝藏点在一条隐蔽的街道里。斐迪南转过一个街角,印着编号的废弃补给品铁皮罐堆成了山,长霉泛绿的残ye吸引着地蜥,垃圾山后藏匿着一点光亮。街角的监控用石鸽被污泥糊住了双眼,这种石鸽遍布整个城市,记录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不过这地方太偏远,石鸽年久失修,叛军们拙劣的伎俩倒也成功遮住了它的眼。
教士们悄悄包围住那处低矮的平房,其中几个举着枪和逮捕令,礼貌地敲响了门。猫眼里闪过一点光,斐迪南点了点头,为首的教士立刻踹开门,其他人跟着鱼贯而入,小窗户中透出的光剧烈瑟缩,枪鸣与尖叫撕破了纸糊般的单薄墙壁。仿佛破旧的笼子兜不住苏醒的野兽。
斐迪南打开怀錶看了眼,逮捕进行得很顺利,想必不会耽搁晚餐时间。
「殿下。」伊芬教士弯下身,近距离打量着那堆废弃食品罐头,「他们心安理得地消耗着我们下发的物资,又给我们製造麻烦,这难道不是罪大恶极?」
教廷统一发配的补给品在品质和内容上都经过了严密的计算,又在金色天平上称量过,以保证平民们有Jing力完成流水线上的生产活动,而没Jing力去想别的什么――或者闹腾,谁知道这些叛军是从哪块肌rou或哪条经络中榨出额外Jing力的呢?伊芬教士低头盯着废弃的垃圾,想到被浪费的物资,神情难免显得心痛惋惜。
枪声停息,一位教士走出来,朝斐迪南躬身。
他走进去。
房子里倒是别有洞天,四处装饰着雕琢漂亮的玻璃灯和挂画,好似包裹泥壳的水晶矿。斐迪南一路走进去,靴底踏过厚实地毯,目光掠过那些肆意嘲弄教廷的违禁画作,最后被制服的叛军们映入眼帘。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即使跪在地上脊背也是笔直的,他的面容青涩而英俊,蓝色虹膜亮得惊人。
「殿下,」教士向他彙报,「一个不差,都在这里了,我们还搜出不少违禁品。」
斐迪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杂物堆满墙角,有不知从哪儿走私来的老式双管猎枪,也有某种注射药物,还有书本和画作,最上面扔着一副油画,内容是《上帝已死》,不是仿製品,而是原作,脆弱的画纸呈在粗糙的空气里,氧化失色,遍布虫噬般的伤痕。
「我知道你是首领,」跪在地上的蓝眼睛叛军突然开口,声音洪亮,「你好好听着,捉住我们――无论怎么折磨拷打也无损我们的斗志,你这种教廷的走狗想必从未见过纯粹的志向也未曾体验过生命的悸动,无论多少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