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他则坚定地回一句「因为你喜欢」,然后又塞给你一大把蒲公英);一起守火而昏昏欲睡的夜晚,他在柴堆的轻响中叙说过几则惊险跌宕的故事(你后来在他身上找到相符的轨跡与刀痕,才知道那都是真的);为他进行的精神疏导,轻而易举并且事半功倍,那不只是因为你们高度贴合的相性(更多的是他无条件的信赖,虽然你不懂他为何能如此信任,但你愿不负所託);他的精神体现乘载了他所有的浪漫,特别喜欢绕着你唱歌跳舞(然后你又笑他,说他是个老闷骚)。他热烈地追求了你。他一遍遍地亲吻你。他倾尽了能给的所有温柔。你对这些全都难以抗拒,除了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再无其他办法。他的海充满了光,七彩的鱼与珊瑚在盛光的浅海里美得像诗。他说那是你给的光。你跟他在一起,几乎又总是在笑了。除了某个例外,在你偷偷决定停用结合热抑制剂的那天。「啊……提到这个就很难为情啊……」你低笑出声,带着羞涩却喜悦的味道,那笑声让我联想到阳光下闪着虹彩的湖水涟漪。你当时早已成年,本能却长期被压制,一朝停药,信息素来势汹汹得差点把整栋宿舍楼都炸了,你也没想到会发作得那么猛烈,躲在小房间里将自己上锁,直到他闻讯奔来并把门外不怀好意的其他哨兵都赶走,才惊恐地打开门。「他那时候表情真的很恐怖,神情超级狰狞地把门反锁,精神图景啪地劈脸盖过来,然后我就看见他的海化成一大片海啸,兇巴巴往我身上扑,非常有压迫感,差点就要哭了。」我记得是真的哭了。不过马上被你切断了精神共感,所以我并不知道那之后的细节。能再次现身时,看见的已经是你和他纠缠着睡死在彼此怀里的画面。你眼角都哭红了。这真的是个好的回忆吗?「是的呀,再好不过了。」在我的请求下,你用分享宝物的口吻述说了后面的故事:「灰蓝色的海啸在碰到我时突然变成磷虾般的粉红色,像是水中盛开的樱花,柔软又漂亮。一点也不恐怖了。水流过我的身边,笼在耳际的都是沉沉的心跳声,好像有谁在不停地说着悄悄话。」「我抱住那水流──总觉得非这么做不可,而且印象中很久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但那海却不如印象中冷漠,带着他的体温也回抱过来,炙热无比。身体感觉很怪异,但除了痛又不是不舒服,被他与他的海抱着时,我听清了那些悄悄话,所以,嗯,高兴得哭了。」「这个悄悄话是我跟他之间的秘密,即使是阿司也不能告诉。」嗯──真小气。你笑着不说话,我从你的回忆看见你的湖缓缓与广袤而阳光普照的海连在一起,有懒懒的海浪在拍打,金色的光线洒在其间,像是你的发。最后终于和彼此眷属之人心灵相通,是什么感觉呢?「是被一整个海洋包覆的、庞大的安全感。」你说。「那真的再好不过了。」你又说。回首凝望过往,你还看到什么呢?「我还看到──」「──被倾倒的房柱砸中的他,以及被他护在怀里、几乎毫发无伤的我。」「即使哨兵的自癒力强悍,就算很快能恢復如初,只能看着他流血而无能为力的心痛感,我不想再体会了。」「我打定主意要成为能守护他的嚮导。肉搏战我帮不上什么忙,但精神空间里,我要为他敞开一片坦途,而那如果意味着必须让更多人从我的精神控制下殞落,我也义无反顾。」你成功了吗?「……我成功了吗?」你复述我的提问,想了很久还是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表情空白。我游向你,抵着你的额头,与你分享我的记忆──在一次突击失败的任务中,你确实以强大的精神力压制了反击的敌军,那能量比你之前所有的发挥都剽悍,藉此才争取到时间让队友撤离,然而那实非你所能承受的强度(这是个太过轻淡的说法)。你失去自保能力,走都走不稳,随时要昏厥倒地,在成为其他人(他)的负累之前,你选择从海崖跳下──跳得太坚决,他连伸手挽救的机会都没有──你的躯体在海面砸起白色泡沫,黑海像是深不可测的怪兽,一口将你的身影彻底吞没。一入海就失去意识的你没有挣扎,下沉着,下沉着,下沉着。你许过的愿成真了,你成为了海洋雪。你没能听见他心灵破碎时的惨叫。你没能目睹他的大翅鲸如何剥裂变形。你没能察觉那尾在海底逡巡不已的灯笼鱼的本相。在破损的精神景观中,过去与现在的时序早已错乱,你在与他共鸣的精神世界中,再一次相遇于少年期,重复着初恋的经歷而结局却截然不同──你没能读懂这些昭示错误与不祥的预兆──所以我来了。在暗无天日的幽暗的海中,你看着我,你本不应看得见我,但这里是精神世界,所以你琥珀色的眼眸与柔亮的金发在我眼中一览无遗。……你睡得太久啦。我说,并轻轻咬了咬你的头发。发隙的搔痒感让你微微抽动指尖,有谁迅速地握住你的手,那温暖厚实的触感让你泫然欲泣。该醒啦,你这小懒虫,与他共度的未来不是再好不过了吗?别一个人搞自闭呀。漆黑的海中没有光,水路漫漫,识不清前行方向,不过没什么好怕的,我就在这里,我会陪着你,我会驮起你,带你向上浮游。循着光的隧道,海色最终会渐渐变亮,你很快能再次置身于那片暖呼呼的浅洋,那里有鲜艷的鱼群、繽纷的珊瑚、大片漂舞如雪的蒲公英。你相信灯笼鱼也能唱出鲸歌吗?让我带你去听。「阿司明明是水怪,尼斯湖水怪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