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从梦里惊醒,大汗淋漓,翻身过去抱住舅舅,没想到他竟然打开了檯灯,看着我,目光清朗毫无睡意。
「怎么了?」他摸着我的额头,「做恶梦了吗?」
我深深埋到他怀里,不知如何回答,默了一会儿,舅舅忽然说,「你刚才一直在叫我,梦见什么了吗?」
悲伤的感觉从心底蔓延而出,眼泪不知怎么就滚落下来,舅舅起来支在我身体上方,直视着,不容我逃避,「哭什么?」
伸手缠住他的脖子,仰起身,他抱着我坐起来,「舅舅……」我趴在他肩上模模糊糊地哽嚥着,「我梦见……我们最后没有在一起……」这句话一说出口,我抑制不住开始放声大哭,五臟六腑都快被掏出来一样,「怎么办……」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抱着我,轻拍我的背,过了好久,我直起身来看着他紧锁的眉目,咬着唇,说,「舅舅,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他擦着我脸上的泪,吻了吻我的眉心,我顺势疲惫地倒在他怀里,听见他说,「傻瓜,只是个梦而已。」
我用力摇摇头,「可我还是很害怕……我梦见苏晴把我从你身边带走了,走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你的身影……」说着,梦里那可怕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我抱紧了他,难过地抽噎,「你说,你为什么不来追我呢?为什么就这样让我走了?」
舅舅抚摸我的脑袋,「别说了……」他的唇贴着我的头髮,「我怎么可能让你走?嗯?」
他抱着我躺下来,让我趴在他的身上,「总是这样爱哭,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嗯?要是哪天我真的不在了,你怎么办?」
浑身顿时一僵,我惊恐地望住他,「你……」巨大的哀伤和恐惧将我淹没,脑袋胀得发痛,我瞬间泪如雨下,不管不顾地哭喊起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什么叫你不在了?!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不要和你分开……舅舅……」
「好了……我只是假设……」
「假设也不行!我会恨你的,我会恨死你的……」
疼痛的情绪一直持续数日,每天提心吊胆,生怕苏晴突然什么时候就出现在我们面前,生怕那个噩梦变成现实。
除夕之夜,到外公外婆家吃团年饭,刚踏入幽静的小花园,我的手心就开始冒汗,忍不住扯住舅舅的袖子,他低头看我,脸色微微泛着白。
餐桌上,正襟危坐,我那高高在上的外祖父母如同两尊佛像,不可亲近,一脸的严肃庄重,不苟言笑。四个人静默地用着餐,严谨的气氛令我如坐针毡。
外祖母看了我一眼,忽而说,「艾惜,已经上大学了吧。」
我赶紧低眉顺目地回答,「是,已经上大学了。」
她点点头,片刻后又问,「现在住在学校还是舅舅家里?」
我一边心里暗想她今天居然和我说了这么多话,一边继续恭谨地回答,「住在家里的。」
外婆哦了声,看了舅舅一眼,说,「我觉得,还是住校更能体验大学生活,也能尽快起来。你毕竟已经成年了,不能总依赖着舅舅,你说是不是?」
心里咯!愣了一下,随即干笑两声,附和着,「是,是啊。」
一旁的舅舅波澜不兴地说:「妈,艾惜还是个孩子,住在外面我不放心。」
外婆的脸色似乎僵了一下,看看我,「都十八九岁的大人了,有什么不放心?你想想,你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我们苏家的人从来没有娇生惯养的。」
舅舅说:「在我眼里,艾惜永远是个孩子,我愿意娇惯她,养她一辈子,这个,任何人无权干涉。」
外婆的脸瞬间沈下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此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外公咳了两声,外婆看看他的神色,又缓下语气,对舅舅说,「好,艾惜的事情我们不管,但是,你的个人问题应该给我和你爸爸一个交代吧。」
舅舅没有说话,我悄悄放下筷子,不敢再动了。
外公说:「你母亲说的对。苏逸,你今年三十五岁了,无论如何,也该结婚生子,建立一个完整的家庭。就算你不想被婚姻束缚,也该为你的公司想想,将来由谁继承?」
我屏住呼吸,脑子一片空白,听见外婆说,「是啊,你不小了,该有自己的孩子了。」
时间彷佛停滞不动,我掐住自己的手掌,在一片沈寂里犹如被打入深渊。
过了很久,舅舅放下筷子,似乎依稀薄怒,语气生冷地说,「孩子?艾惜不就是我的孩子吗?」
我愣住了,外公和外婆更是错愕,他们脸色不虞地看着我们,舅舅重新拿起筷子,若无其事地说:「将来我的一切都是艾惜的,你们不必Cao心。」
我看见两位老人似乎就要发作了,心下惊慌难定,悄悄扯了扯舅舅的袖子,他侧头看我一眼,夹了块鱼rou给我,「多吃一点。」
餐桌上的气氛压抑到极致,似乎山雨欲来,即将爆发。正在这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伴随着明媚的娇笑,从门外一直进入餐厅,艳丽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