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渊言出必行,真的把地下室改成了机械工作间。裴令容感到惶恐,又有点高兴,总之逃避现实的地方又多了一个,她几乎要住在里面,现在已经很难在地面以上见到她了。只要裴令容开心就行,沉渊只能抓紧早饭的时间和她说说话:“这两天做了什么?”“做了一个会自己倒茶的茶壶,”裴令容慢吞吞地回答,“这样文太太在织毛线的时候就不用腾出手来了。”“是的,先生,”向来仪态严整的老妇人笑了起来,“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物件,不仅会泡茶,还会把茶杯送到我手边。”裴令容缩了缩脖子,似乎并没有为这种夸奖感到骄傲。“嗯,真的吗?”沉渊挑了挑眉,“能做出来这么厉害的东西,不知道要打碎几个家里的茶杯?”裴令容含着一口牛nai突然咽不下去了,只能低头研究碟子上的花纹。“没几个,先生,”文太太略带责备地看了沉渊一眼,“我认为它们都属于合理的日常损耗。”“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沉渊笑着举起手,向裴令容投降,“家里的东西都是你的,想打碎多少都行,我只担心你会划到手。”他站起来去穿外套:“cao作那些机械的时候要注意安全——最好经常上楼来活动一下,医生说你不应该总是坐着,是不是?”裴令容胡乱应付了两声示意自己知道了,沉渊叹了口气:“你肯定不会听话……我应该限制你呆在地下室的时间了。”听到这里她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我会……”裴令容没有说完,因为她突然看清了沉渊现在的样子。他穿了一件礼服,厚重而繁复的衣料从他的肩背顺畅地流淌下去,只有中间被腰封蓦然收紧。裴令容的思路被打断了。她想到了一些古老的神秘传说,关于为祸人间最后终于被道士抓走的狐狸Jing或者蛇妖——这么说来,她确实很久没有看到沉渊的那个Jing神体了……“好看吗?”发现裴令容明显呆住了,沉渊大方地向她走了两步好让她看仔细一点,“以前我穿这个你也会盯着看。”裴令容的视线还在他那截腰上:“……我没,没看。”“嗯,我记错了,”沉渊看着她笑,“和联邦的谈判结束了,今天有宴会,应该挺热闹的,你想不想去玩?”这种宴会裴令容以前也被迫参加过,现在回想起来都让她连连摇头:“我不想去,谢谢你。”“就知道你不会愿意,”沉渊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发,但又止住了,“我今天大概要晚点回来,你早一点睡。”他走了,然而走出去几步还不忘回头告诫她:“不要一直呆在地下室,多去院子里散步,文太太会监督你的。”+++在无尽的握手寒暄、报告和发布会之间,周丞玉找准时机从种种嘈杂的声音中逃了出来,争分夺秒地把自己砸进了休息室的沙发。“怎么跑这儿来了?”周丞玉悚然一惊,勉强撑起脑袋往回看,发现沉渊居然坐在角落里,手里还夹着一支烟。“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找你吗?”皇帝痛心疾首,“你躲在这儿抽烟?我的天,你还好意思说我,这就是恶人先告状吧?”沉渊懒散地回应:“你小点声。”“你以为我想说话?我这嗓子眼直冒火啊,这一天简直要把我一辈子的话都说尽了!”“听见了,外面吵得很。”“你坐在这儿也能听见?”周丞玉睁开眼睛,探身去看沉渊,“你这情况不对啊……我之前就想问了,你多久没去疏导了?”“——明面上是每周都有记录,其实你真的去过几次?”沉渊的半张脸隐没在烟雾后面,周丞玉看不清楚,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你查我?”“沉哥,你这样不行,”周丞玉正经起来,“哪天宰相上着班突然Jing神崩溃了,你让别人怎么看我,表嫂不能帮帮你吗?”“我暂时不会让她知道,”沉渊叹气,“你少说两句,或许能延缓我发疯的进度。”周丞玉悻悻地闭上嘴。然而他的安静只保持了一分钟,沉渊能听到他在沙发上扭来扭去,布料和皮革摩擦得悉索作响,以及他本人不甘寂寞,又继续向沉渊搭话:“哥,沉家的人也来了,正往联邦那边贴呢。”沉渊示意他听到了。
“你说他们是怎么回事啊,三年多了还贼心不死呢?人怎么能执着到这个份儿上,我都有点肃然起敬了。”他把手枕在脑后,准备就着这个舒适的睡姿大发议论,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了两下。周丞玉还没开口,就听沉渊说:“进。”门应声而开,外交部的两位次长向沉渊点了点头,进来架起周丞玉就往外走。“啊——沉老三你卖我!”周丞玉绵长的惨叫逐渐远去,“放手啊,朕可是皇帝——!哎我说你们怎么不去抓他啊——”+++沉渊独自在那间休息室里又坐了一会儿。如今离开裴令容太久,他就会怠惰起来。他变成了一台蓄电功能出故障的机器,只有接通电源才能工作。明明裴令容并没有为他疏导,但她对沉渊有一种奇妙的影响,似乎她什么也不做,只是在他旁边站着也会减轻他的痛苦。或许是因为匹配度?沉渊记得他们的匹配度是很高的,至少在90以上。以前这对他来说只是数字,现在他才体会到——当他的状况糟糕到了一定地步,在这样的伴侣面前,他需要有意识地克制自己才能不卸下Jing神屏障。就像风雪夜中的旅人,他无法不向唯一的光源求救。但他暂时不会接受裴令容的疏导,因为她或许会认为这就是沉渊把她带回来的“目的”,何况她的健康状况也不适合这样的负担。沉渊熄灭了手里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