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卉被赶出宫去,瑞澜也不过只是同她有些亲缘,跟她并不如何热络,她无论如何努力,瑞澜都不会替她说半句话。跟戚小秋相比,她永远都是得不到喜爱的那一个。正是因为这份不甘,这份害怕,才让她对刚进春景苑的沈轻稚出手。手段确实拙劣,可却也直接。若是普通小宫女,估计就被她吓怕了,遗憾的是沈轻稚并不普通。她不仅反手给了王夏音一个耳光,把纯卉赶出长信宫,更是借着这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成功成了太子奉仪。她是一飞冲天成了凤凰儿,是满宫都要巴结的宠妃,而王夏音只能留在春景苑,过上了之前她暗自筹谋,想要送给沈轻稚的“好日子”。王夏音心里自然是有怨气的。可是这怨气已经没办法发泄了。一朝得道,身份天差地别,她就是想要发泄,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沈轻稚如今成了最受宠的沈昭仪,而她只是积年累月见不到皇上一面的小主,这宫里有她没她,都无人在意。身份和地位上的落差,让她即便心里再不甘和怨恨,也无法再如过去那般肆意欺辱沈轻稚。她得小心翼翼地过活,她得笑脸迎人,低三下四,她只能这么卑微活着。沈轻稚欺辱她才是举手之劳的事。脱口而出那句话的时候,王夏音脑子里都是空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那么说,那么做,但在说的那一刻,她心里的恶意却在肆意歌唱。真的很快活,只要想到那话能让沈轻稚难受,她就非常高兴。但说完之后,当兴chao褪去,留在她心里的之后惶恐和不安。她为什么要多嘴?没看李巧儿心里也是这么想,却吭哧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吗?只有她冲动说出话来。王夏音低着头,手指死死掐在手心里,这一刻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不知要如何反应。沈轻稚的问题就像一根针一样,刺在她心里。就在这时,一道柔和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把她跌落谷底的心打捞出来。“王妹妹,你莫要慌张,我们确实不知此事,既然你知晓,正巧可说给我们听一听。”说话的人正是一贯温柔平和的冯盈。王夏音抬起头,往冯盈面上看去,就见她正对着自己笑,眼眸里没有任何质疑和鄙薄,只有鼓励和关怀。王夏音心头一热,她仓皇地低下头,好半天才低声道:“妾,妾是听过来碧云宫后殿送水的嬷嬷说的,那嬷嬷说这几日储秀宫里又在重新打扫,各宫室都换了新家具,她们也是好奇,便问了相熟的姑姑,姑姑就说过些时候宫里要有新娘娘。”沈轻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心中明了之前淑太妃说的前朝事有了结果。王夏音抬头看了看,见三位娘娘都面色平静,章婼汐甚至还在嗑瓜子,不由松了口气。她对冯盈感激一笑,便道:“那嬷嬷也不过只是粗使,许多事都不清楚,妾好奇问了,她也没答,只说应当有新人入宫,而且都是大家闺秀,想来入宫后的位份是差不了的。”她说到这里,便低下了头,似乎实在也无话可说了。沈轻稚看了看章婼汐,又去看冯盈,见冯盈面色一如既往平静,她那双杏圆的眸子里,仿佛有宽广的长湖,平静无波。冯盈冲沈轻稚点点头,面上略有了些笑容,她先是谢了王夏音的新闻,这才对沈轻稚和章婼汐道:“宫里有了新人,能更热闹一些,倒是好事情。”她声音轻柔,似在安抚人心。“陛下转年就要弱冠,这般年纪却膝下空空,宫里多些人,也好能为皇室开枝散叶,让陛下早有子嗣,这是好事情。”冯盈说话不徐不慢的,能听出她在努力安慰沈轻稚。沈轻稚心中百转千回,觉得以前真是小看了冯盈,但她眉宇之间却也是这般和煦笑容。沈轻稚看着冯盈道:“姐姐说得事,早先太后娘娘也是特别担忧陛下的子嗣,咱们做妃嫔的,就是要给陛下开枝散叶呢。”“章姐姐,冯姐姐,咱们都努努力,早日让宫里热闹起来。”沈轻稚笑容特别灿烂:“我这人特别喜欢孩子,孩子多了才热闹,对不对?”咔嚓一声,章婼汐吐出口里的瓜子皮,她拍了拍手,猛地喝下一大口葡萄酿。“对对对,你们说的都对,”章婼汐明亮的眼眸往沈轻稚眼里飘了一下,然后就道,“多来几个人陪我玩,是好事啊。”于是这一番波涛汹涌,就在娘娘们的好事里落下帷幕。王夏音这么闹了一出,席面也不好一直摆下去,沈轻稚玩了一上午,这会儿确实也有些乏累了,故而看大家都尽兴之后,便宣布散了席。散席之后,冯盈跟三位小主先走了,沈轻稚跟章婼汐一路,便一起回宫。章婼汐是个很随性的人,她对沈轻稚道:“你离得近,先送你回宫,来我步辇上一起走,咱们说说话。”步辇宽敞,坐两人也不觉得拥挤,沈轻稚便依言上了章婼汐的步辇。步辇晃晃悠悠而起,章婼汐便轻轻握住了沈轻稚的手。她目光看向前方,没有沈轻稚面上看过来,声音却带着些许僵硬。“你别往心里去,早年你应该也知道,宫里便是如此,东方不亮西方亮,总是风水轮流转的,你有太后娘娘做靠山,以后的日子不用发愁。”章婼汐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跟寻常女子的手很不相同,即便沈轻稚的手已经不是柔软的,也觉得她的手很有力气。给人莫大的安全感。
这份安全,是直达心底的,让人对她不自觉便依恋起来。想到这里,沈轻稚不由轻声一笑。章婼汐这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安慰她,她怕她吃心,故而说了这么一番话。难怪非要同她一起回宫,原是落在了此处。章婼汐听到沈轻稚的笑声,这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