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算宁静的街巷里今日热闹起来。
秦宛留下的那笔钱,姜笙想着要交给赵钦明,后者却说不必,都留在了姜府。
家中要办喜事,这笔钱倒是来得及时。
其实后日才是定的好日子,如今只不过是些流程上的事。
她站在门前看姜遥送走了对方家中的亲戚,见只剩下他一人了,才走上前去。
“旨意已经下来了,明日我就启程去云州。”姜笙见他要走,与他错肩时候说道。
“如此急切,真不打算留下喝杯喜酒再走吗?”他轻声说。
“不耽搁了,你也知道,”她自嘲一笑,“我怎可能看得下去。”
“阿笙,”姜遥走至她面前,他总是在尽力遮掩着腿脚的不便,“往后的日子还长,你要遇到的人还有许多。”
“遇到更多的人又如何?你带我回来,教我习武,送我第一支枪,这些事还会有第二个人吗?”她声音哽咽,行礼,“我告退了。”
“你要万事小心。”姜遥朝着她的背影,轻叹道。
才至天蒙蒙亮,姜笙牵着马出了小街,这街上正是萧条的时候,城门将要开。
迎面撞上崔岫云时,她有些想躲,对方却直直朝着她来。
“这是送给将军的,云州地冷,夏却酷热,一些消暑的小玩意儿。”她递上一个包裹。
姜笙垂眸:“前次之事……”
“你是听殿下之令,我不怪你,邱邱在府上的时候多蒙你们照顾,我是要道谢的。”崔岫云点头。
二人同走了一段路,听崔岫云咳嗽,姜笙多问了几句后说:“有一事……我听说从流放队伍里找你回来时,你身边有尸首,这是……”
“我见路边尸体随心想的计策,想李代桃僵。”她大方承认。
“那逃出去之后呢?”
“自毁面容,再回京。”崔岫云淡淡说着。
姜笙不禁看她一眼:“若殿下知道你有此计策,恐怕又得生气了。”
“气我忤逆他呗。”
“是气你如此害自己。”
崔岫云笑:“这不还是忤逆他。送至此了,将军一路保重。”
姜笙行礼回敬,又想起什么似的,牵着马回了头:“崔姑娘,邱邱如今在东宫,你若是想找她,也可去。”
他,收留邱邱了吗。
今日休沐,崔岫云送了姜笙后站在城门口伸长了脖子望。
中原马车喜用素布,若是见到稍稍沾点儿花纹帘布的,便可知是江南来的马车。
那马车方才进了城门口,一个猛停,闹得车里的人头晕目眩了一下,马车帘一下子被揭开,露出崔岫云那张带笑的脸。
“父亲母亲。”她笑道。
坐在马车中的两位老者吓了一跳,崔母拍了拍心口唤道:“快进来进来,真是,何必到此处来等,这来回的马车能落了满身的灰。”
崔享摸了摸胡子,笑看崔岫云坐了进来,细细端详着她:“瘦得可怜咯。”
“瘦了好看嘛。”她忍着咳嗽的冲动,但还是被崔母觉出了端倪。
听她说了一路的事,崔母握着她的手道:“罢了罢了,早年先我父亲也有这毛病,攒了不少小方子,一个个给你试吧。”
崔家还有一子一女,长女出嫁,幼子在家读书,崔岫云到崔家时倒是与姐姐弟弟的脾性极为相投,整家里只有她一个脾气硬的。
却也多亏了她脾气硬,帮着崔母料理家事,长姐出嫁之后遇婆家刁难,她也直接上门与人摆理,这些年情意不假。
崔衡也知道他们来了,在府门前迎了进去,崔享说了句“叨扰”,崔衡笑:“叔父小时候教训我读书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如今你是国之栋梁,我是垂垂老朽,自然不一样。”崔享笑。
只是才一进门,崔衡拉过崔岫云说:“四方馆找你过去帮忙,大姚国使臣来了,翻译今日病倒了,你不是会大姚话吗?今日去帮个忙。”
“不去,我爹娘来了。”
“萧贵妃让你去的。”崔衡使着眼色。
明面上萧贵妃于她有恩,不去实在说不过去。
崔岫云撇撇嘴,同崔父崔母抱怨了一阵,才不情不愿出了门。
大姚新君即位,国内主和,和谈已成,如今使臣出使也是两国喜事,但对于大姚国的所有差事几乎都掌握在岭北贵族手里,接待的事都是要交给赵钦明一手办的,江南世家想插个人进去也是不易。
她到四方馆等候了一阵,见到不少大姚打扮的人进来,却迟迟不见赵钦明。
四方馆的主事倒是安排得仔细,见到门口忽而停了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急忙让崔岫云上前。
“今日你就跟着这位王爷,他说什么,你记下就是了。”主事说道。
崔岫云点头,用大姚话讲了句:“请王爷下车。”
长指探出车帘,戴着大姚特色的圆冠的男人缓缓下了马车,用大姚话道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