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把它埋了吧......”
“奴才明日再去买一只可好?”
“奴去求君上抓凶手,我们给兔子报仇好不好?”
......
破碎的画面渐渐组成一副连续的场景,雪琼顺着那些画面缓缓看了过去。
一样的院落,一样的枯树,只有天色是不一样的黑夜。
跌落在地的灯笼,树下的白衣少年,还有一个看不清模样正跪坐在一旁哭泣身影。
雪琼顺着白衣少年所看的方向抬头望去,看到了挂在树梢的一团模糊黑影。
惊惧恐慌的尖叫,粘稠冰凉的血ye,血rou模糊的残躯——
雪琼倏然从噩梦中惊醒,捂着狂跳的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许久他才恍然回神听到耳边传来的关切安抚,是余烬的声音。
“雪琼,雪琼,别怕,没事了,没事了.......”余烬颤抖着抱紧怀中瑟瑟发抖的少年,声音中是难掩的慌乱。
天知道他看到躺在雪地中的少年时是何感受,就好像一切都瞬间回到了三百年前,那些蚀骨疼痛甚至比当初来的还要汹涌。
让他痛不欲生,如坠地狱。
顾不得余烬早已超过了一步距离,甚至是亲密抱着自己的,雪琼只是红着眼睛看向余烬,急切的哑声发问:“余烬,我是不是在那里住过?”
闻言,余烬动作瞬间变得僵硬,如鲠在喉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下意识捏紧手心,仓皇失措的避开少年泛着水光的眸子,许久才开口试图转开话题:“雪琼,要不要喝点儿水?身上可还难受?”
雪琼闻言不由的愣了愣,回神后却只觉得好笑,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哑着嗓子发问:“你连这个都要瞒着我?”
“......雪琼,求你,别问了好吗?”余烬许久才哑声开口,眸中满是哀求。
眼角的泪水决堤般肆虐而下,雪琼泪中带笑,凄然开口:“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肯说,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告诉我?”
他挣扎着离开余烬的怀抱,狠狠的推开他,哽咽着含泪嘲讽:“你不是说我们从前琴瑟和鸣恩爱异常吗?你倒是说啊,我们是怎么恩爱的?你为什么不肯说?!”
“......雪琼,别哭......”余烬被推开,双手颓然垂下,却是连半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在床上,雪琼哽咽着开口。
余烬心头一颤,身体不由的晃了晃,却是重新扯出笑意哑声哄道:“雪琼,你不是想去魔宫外面吗?咱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见此,雪琼越发绝望,怒上心头之际抓起小几上的水杯狠狠的砸向了余烬。甚至第一次歇斯底里的大喊:“滚出去!”
余烬未有丝毫闪躲,任由水杯砸在胸口,任由滚烫的茶水打shi衣衫,他只是眼眶泛红,嘴唇翕动,似乎努力了许久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出去了。”
雪琼高高抬起的手微微颤抖着,许久,他颓然躺回了榻上,合上双眸不再看余烬。
————
从初见至今,余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雪琼。
不过余烬倒真的觉得挺好的,不管怎样,起码雪琼学会了反抗,不再是曾经那般逆来顺受人尽可欺。
他总是在想,若是,若是当初雪琼便是如今这般性情,是不是他们便不会走到当初那般鲜血淋漓的结果呢?
余烬心中煎熬,看着雪琼迷茫他的痛苦更甚。
可他不敢说啊,他又怎么敢说呢。
他只是.......只是害怕失去那人啊。
自那日起,余烬住在了寝殿外间的美人榻上,小小的轻榻用来歇晌还好,若是用来真的睡觉便很难休息好。
不过有玄云山上住了三年漏风小破屋的经历,如今他倒不会觉得多难熬。
他只是担忧,只是恐惧,他觉得悬在他头顶的那把刀就快要落下了。
————
那日将余烬赶走,雪琼后来也后悔过,只是那时他实在怒极攻心他才会那般失控。
自他醒来至今,整整三年,余烬几乎日日守在他身边,总是那般痴痴的望着他。
初时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加上虎霄霄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他甚至心底是反感余烬的。
可日子一日一日过去,他的心便是铁做的也会有感觉啊。
玄云山上所有人都待余烬不好,有什么好事从来轮不到他,有什么脏活累活从来都是他,可那人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似乎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便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
时间长了,他才开始读懂余烬眸底的复杂。
压抑,哀戚,苦涩,遗憾,恐惧,庆幸,可那人似乎从未真正开心过。
在他面前,他甚至是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