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看出来他的紧张,三言两语讲起了别的事,稚桃跟着心理医生的思路,聊的也越发放松,甚至还把自己的黑历史都讲了出来,满脸写着单纯两字。
医生也很给面子的捧场,医生是个戴眼镜的青年,气质很书生,他转动了下手里的圆珠笔,然后问起了重点。
“我可以问点关于你的事吗?”
稚桃眼巴巴地点点头,他肩膀上蹲着的斯诺曼神父无奈地摇着头,不过更像是个小圆球在自转。
“是这样的,你不用紧张,我想简单问下石榴村的事,可以吗?”
稚桃也知道这是步入正题了,很认真地回答:“可以的,你问吧。”
心理医生看见他坐的像个小学生,忍不住笑了下,很温和地说:“那我们就继续吧。”
他们之间的对话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整个过程都很放松,比起询问,更像是给稚桃做了份免费的心理咨询。
稚桃走的时候还念念不舍的,不能说话的九年里可把他憋惨了,是能把高冷人士都逼成话痨的程度。
斯诺曼神父到后面已经放弃提醒他了,任由他说,反正现在这些高科技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哪怕被检测出来,他们也拿斯诺曼神父没有办法。
斯诺曼神父生前死在石榴山上,死后就变成了地缚灵般的存在,但在他再次死了之后,他奇异地跟自己的灵魂融合,从而摆脱束缚,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过,唯一让神父有点不适应的是,他有时候会变得很幼稚,老是想去裹稚桃,就像黑团那样。
反倒是稚桃很喜欢他主动裹过来,斯诺曼神父现在很小一团,每次挪动过来趴在稚桃手指上的时候,就像是毛绒绒的水球,冰凉凉的但又很柔软,加上斯诺曼神父表现得很矜持,像是端着的猫咪,就越发显得可爱。
每次稚桃看见他又期待又犹豫的样子,心里像是闷在被子里打滚,觉得神父小团子可爱的过分了。
在稚桃出来后没多久,百万也跟着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脸上洋溢着笑意,在他脏兮兮的脸上特别明显。
百万运气好,上面的人愿意给他新身份,现在,死刑犯百万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跟死 刑犯同名同姓的百万而已。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百万真的是被冤枉的,所以接下来的日子,百万要跟着警方调查行动,洗刷自己身上的冤案。
哪怕是这样,还是比百万预想的结果好多了,他在跟着稚桃下山的时候,无数次想过就这么跑走,靠着黑影躲躲藏藏一辈子,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幸好他选择是对的,拥有了新的机会。
稚桃和百万互相告别后就分开了,收容所会派人带他们去各自去的地方。
收容所的人开着车把稚桃送到张nainai的屋子,在他要下车前低声说了句:“节哀。”
显然是知道稚桃家里发生的事,稚桃听到他的话,鼻子跟着酸涩起来,他朝着司机道谢后,就下车了。
稚桃抬头望着眼前熟悉的居民楼,这栋楼挺老了,瓷砖上贴着破损的福字,再往上看还能看见在外面晾着的衣服。
稚桃顺着楼梯往上走,楼梯是没有任何装饰的灰色混泥土,他很轻地往上走,像是只猫走在楼梯上。
他眼睛看着脚下,脑里在回想张nainai,他已经十年没有见过她了,记忆中的nainai是个Jing明的美人,头发梳的服帖,戴着黑色的大发箍,跟人吵架很凶。
但格外宠稚桃,只要稚桃来她这儿,就总要安排他吃的饱饱的,换着花样做好吃的,所以稚桃老是盼着来张nainai这儿。
十年后,他再次站在张nainai门前,却已经不敢进去了。
趴在稚桃肩膀上的神父注意到他心情不是很好,就顺着肩膀靠过去,软软地贴着他脸,安慰他:“好多年没见了,进去看看吧。”
稚桃动手敲敲门,铁门是掩着的,一敲就开了,张nainai坐在床上看电视,手上剥着毛豆,一撕一拉,豆子就掉进碗里。
张nainai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使,耳朵也不好使,她好半天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稚桃,手上动作停下来,眯着眼睛瞧。
然后她唰地站起来,弯着腰走过来,边走边问:“是桃桃吗?啊?”
听到nainai喊自己,稚桃鼻子更酸了,高声应着,张nainai听见他说话,整个人都高兴起来,话里是稚桃熟悉地傲娇:“这么多年才舍得来看我哦!”
张nainai身子比记忆中矮小不少,头发上还戴着那个黑色大发箍,她左右看看稚桃,又期待地说“那你爸妈呢?来看我这个老婆子没有啊!”
稚桃听到这话,心里更加难受,眼睛里包满了泪水,家乡那边流行土葬,张妈他们的尸体被斯诺曼神父好好保存着,稚桃来这趟的目的就是说这事。
但是听到老人家期待的语气,这话稚桃到嘴边了,也说不出来,张妈他们虽然不是张nainai亲生的,但张nainai把他们当成孩子来疼。
要多残忍才能亲口对一个母亲说出她孩子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