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下了雨,不能去甲板上了。”南肃推开窗子,探出半个身子去。
他一身纯白色的锦衫,神清气爽,脸上没有惯常的浪子风情,而是换上几分安然的和煦。
江风吹得窗纱帷幔轻轻摇曳,殿辰站在南肃旁边,看了一会儿岸上的樱花和撑着纸伞的行人后,拿出一个金黄布囊,挂在了窗撑上。
南肃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殿辰回:“晴天符。”
说完他就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樱花,沉默不语。
男人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地去做,若没人问,也懒得再提,南肃凝视他的侧脸,再想起男人为他做的一桩桩事,不由心中叹息——
他从小没有爹娘陪着长大,其实,殿辰又何尝不是?漫长的岁月里,一个小男孩就那么孤零零地在弘福寺活着。
没有母亲,几乎也见不到父亲。
南肃心里一抽,突然认真地说道:“殿狗,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你以后在皇上面前要学会邀功,晓得不?”
殿辰:“举个例子?”
南肃:“就像那会儿我给你做糕点啊。其实哪有那么疼,就溅了一星油点子,可我就得让你知道我痛,看见我哭,你瞧瞧,事后你多心疼我。”
殿辰淡淡地道:“哦,原来如此。”
南肃:“……”
诶,怎么就突然把自己卖了呢?南肃嘿嘿一笑,殿辰就张臂抱住他,带着药草香的男性气息将他团团包围,手臂箍着他的肩膀,那么紧。
“南肃,所以究竟什么模样才是真正的你呢?”
南肃靠在他的怀里,只觉得是这么多年来前所未有的心安。他看着繁华金陵,看着这个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古老帝都,突然释然一笑,说道:“你看见过的所有样子,都是我。”
殿辰沉默片刻,也跟着微微一笑。
岸上行人不经意间看过去,却被吸引得停下了脚步,两人皆是玉树临风,身姿挺拔,而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指骨分明,修长有力。
对望间,两人笑魇如轻舟泛涟漪,行人看得痴了,大船已经驶出老远,还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好神奇,刚才有两个男人的目光居然会拉丝儿……
而在船舱内,一张立在窗边的大案上,宣纸被缓缓铺开了。
男人压纸时,南肃坐在他旁边,抬手将水滴入砚台,不一会儿,浓浓胶墨便被他磨开,四处都是氤氲的墨香。
他很少干这样的活儿,此刻做来,仍只觉得有辱斯文,不由笑道:“殿狗,你好福气啊,这可是南大世子给你磨墨。”
“那要发工钱吗?”殿辰嘴角含着一丝笑,很是清淡的模样,扶袖点一笔浓墨,然后扭头看向南肃。
南肃两只眼睛弯弯的,伸手揽住了殿辰的胳膊,撅起嘴来:“亲…”
殿辰就在他唇上轻啄一下,见他又害羞地别过脸,这才温润一笑,低头将狼毫置于宣纸上开始写生,不过寥寥几笔,便已勾勒出画面的骨架……
男人偶尔抬眸,偶尔低头,全然陷入了窗外雨景,然而,南肃却陷进了他的眼睛。
那样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睛,仿佛总能看穿一切,南肃自认在所有人面前都藏得很好,甚至连皇帝都骗过去了,谁料却还是败给了他。
昨夜,他堆积了那么多的不解,哭到最后,只是抽噎着问:“你为什么知道我还没放弃回青渊?”
这时殿辰只是点了点他左耳垂的耳洞,笑道:“那你倒是不要老戴穗子,隔上几天就会撑开一些,太明显了。”
可除了殿辰以外,谁又何曾关注到这种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东西了呢?
南肃有些懵,呆愣了很长时间,最后才傻傻的点了点头:“这样。”
却还是有疑问,他犹豫了很久,又伤心地抽泣着问:“那你,你怎么知道我想…给你办葬礼?”
这次男人却没有什么实质证据了。良久沉默的时间里,他的眼睛慢慢泛了红,却只是笑道:“崽崽,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有时你看向我的眼神,其实让我很心酸……”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其实他一直都知道。
“我…”南肃哭得说不出话来。
“傻瓜。”
殿辰吻着他的鬓发,轻笑着说:“我可是被你逼得跳池塘了,你要还债的。”
南肃知道他在开玩笑,一边抽泣着一边还嘴:“又没死成,不算……不算的。”
殿辰低声一笑,抬手擦去了他脸颊上的眼泪,威胁道:“你既然敢谋害亲夫,就得抵债,若不替我将宝宝好好生下来,我就揍你。”
南肃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家暴男,实锤了!
而想起昨夜自己的窘态,南肃此刻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靠在殿辰的肩膀,看着窗外的绯红万顷,缓缓说道:“殿狗,我曾经做过很多不着调的事,一直亏欠了一个人,现在想起,觉得很对不起他。”
殿辰画笔一顿,扭头盯着南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