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
门突然被推开,嬷嬷叉着腰站在南肃身后,头上掉落三根黑线:“对你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
“啊,放开崽崽,呜呜~”被嬷嬷抱起来后,南肃小手小脚一起蹬,腰带挣得松了,从衣服里掉落一堆金弹珠,小木剑,福娃娃,还有牛皮弹弓……
南肃再一次被抱走了。
但殿辰不打算再睡了,因为他隐隐觉得,那双小手会再一次从床沿伸出来。
可过了一会儿,嬷嬷就拿了把锁头将房门锁住了。
“咣当”一声,锁头嗑在门上,将整个房间封了起来。殿辰小小的身体供在被子里,睁着眼睛继续等,一直等到炭盆都烧过一半后,他才终于冲自己小声地道:“那我就先睡吧。”
只是,他刚闭上眼睛,又听一声软软的呼唤:“六哥哥~”
殿辰眼睛明亮,一下子笑起来,可起身后,发现屋里依然只有自己。
六哥哥,六哥哥,那只崽崽一声接一声地唤。殿辰下床来,自己披上小斗篷,搬了个凳子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一瞧,只见院外一片白茫茫中,那个小小的身影一下子从雪地里跳起来,往头顶洒落一片雪花。
“六哥哥。”他邀功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小雪人,扬起笑脸道:“这个是你,我把你带在身边啦!”
所以,会连你的那份一起好好玩的。
殿辰噗嗤一笑,小脸上泛起温润的光,可笑着笑着,他的眼眶便通红起来。
他突然觉得他就像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他,行走在冰河丛林和荒原里,踏着洁白的初雪和荆棘来到他身边,然后牵着他,一起向春天走去……
“静妃,六皇子这一次恐怕挺不过去了。”
虽然老太医是见惯生离死别的人,可他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般乖巧的孩子,别过脸去沾掉眼角泪花,也只能将药箱收拾了,给这对母子最后腾出一点共处的时间……
顺便,去让人将小棺材拿出来……
烛火落在殿辰的脸上,他如同一个沉睡的瓷娃娃,只是眉心间那几缕死气被光照得十分明显。
沈曼文轻轻擦去孩子染血的唇边,只觉得他像是透明的,仿佛就要回到混沌中了一样。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滴落,可她的眼眸依然温柔如雪山之巅的清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就仿佛他随时会睁开眼睛对她微笑一样。
“六哥哥…”南肃一直在旁边歪着脑袋站着。
他还不懂什么叫死,只是大抵这样的气氛让他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扑到床边拉住那只发青的手,瞪着乌黑的眼睛,喊道:“六哥哥,你起来呀,你起来呀…”
那nai声nai气的颤音,能颤到人心尖发疼。
“六哥哥,起来啊~”
“起来!”
“呜呜,六哥哥,你起来啊!!”
床榻上的男孩子一动不动,隐隐快没了呼吸。
凄厉的北风陡然刀锋般的刮过弘福寺上空,鹰鸩们迎风怒飞,翅膀上的黑羽被飓风吹散,随着漫天的白雪呼啸而下。
一切渐渐地安静下去,整个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
他觉得眼皮外面有金红的光,像是晴天洒落在树荫底下的细碎。
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了层层乌云之上的晴空,看到了金陵帝都,看到了弘福寺,光霞向他落下来,穿透了竹林,在青青的山谷里照耀着,远处的群山都在齐声应喝,一同随着他的声音在喊:“六哥哥!!!”
突然间,床榻上的孩子呼吸急促起来,小胸脯一抽一抽的,好像一只破碎的风箱。
沈曼文怔了怔,身子向后退,眼睛却还盯着孩子,口中急唤道:“医师,医师!”
……
沈曼文的脸,正如她的性格,端庄婉约,使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温柔。
殿辰救回来的第二天,她凝视着烛火,宁静一笑,往南肃碗里多夹了几筷子菜。
小孩子已经不记得昨天的伤心了,看见殿辰半靠在床沿,他竟疑惑地道:“六哥哥,你怎么不吃啊?”
沈曼文替殿辰答道:“哥哥还不能进主食,世子吃就好了。”
南肃哦了一声,张开小嘴“啊”,旁边的嬷嬷就连忙给他喂了一勺饭。
沈曼文看着南肃,淡如云雾的扯开一个温暖的微笑:“肃儿,你既然喜欢六哥哥,以后可以多陪着他吗?”
南肃想了想,边嚼边摇着脑袋:“不行的,爹爹过段时间就要带我回青渊啦,我娘亲在家等着呢,她会想我的。”
沈曼文垂眸,半晌后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一笑。
其实,她多年身居弘福寺,并没有什么太多家底。可自那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她都往南肃那里送。
小殿辰很不明白她的做法。
直到有一天,他和南肃堆完雪人回房后,看见母后将自己都舍不得用的炭火送进南肃的房间,终于不解地问:“阿娘,世子房里烧的也是好炭,您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