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睁开眼,和月老攀谈起来:
我今日,在龙首原遇见了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仙君和她见面了?可说话了?说了几句话?老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提笔记起来。
没说话,也没见到模样。他闭上了眼,努力回忆:只知道她用玫瑰露,后腰下三寸,似乎有颗痣。
啪。老人的笔掉在了地上:
仙仙仙君方才是说,你与那女人第一次见面,就行了周公之礼?
他不再回话,开始装睡。月老震惊之余,忍不住将姻缘簿打开,一边看一边摇头,最后同情地看了谢玄遇一眼:
仙君,实在对不住。你这一世的情路,实在是有些操之过急。不过仙君此次下凡也有老身的缘故,我可许你一个承诺,若是仙君何日想结束了这段姻缘,只需来此地敲树三下,老身自会将你的姻缘线剪断。
现在就剪了吧。 方才的一幕幕又浮上心头,谢玄遇捂脸叹息。
现在时机未到。这姻缘线那一端之人,也有她要渡的劫。月老逐渐隐去,谢玄遇最后问了一句:她那人是谁?
萧梁长公主,萧婵。
05
自那天之后,谢玄遇余生的目标就变成了弹劾荒淫无道的长公主。
他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更何况这次对方是欺辱到了自己头上。为更专心办理这件事,他干脆主动请缨去中书省当差,做份内差事之余,就是专心搜集有关萧婵的案卷,逼得同朝为官的上下级们都不得不主动加班,暗中抱怨这位新来的状元太急功近利,不懂官场之道。
然而只有谢玄遇自己知道,他埋首案卷之中,只是为了不想起那天的事。她在他身上娇喘的样子,柔软曼丽的身材,甚至记得她触摸他身体时,纤细手掌贴上他胸膛的触感。
他想起这些时,就去洗凉水澡。后来就养成了洗凉水澡的习惯。
关于萧婵的案卷与弹劾的奏章不多,民间传闻倒是不少。他翻看了不知多少遍,早就记得滚瓜烂熟。
萧婵,二十三岁,先皇最小的女儿,当今皇帝萧寂的同父异母妹。先皇在世时,她并不受宠,待萧寂继位后,几位受宠的皇子皇女都被屠杀殆尽,她却活了下来,而且成了大梁唯一的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萧寂很宠他这唯一的一个妹妹,给了她许多田地,赏赐与封号,还为她精挑细选夫婿,所嫁者均为诸侯王室。可惜她的夫婿都在她嫁过去不久之后就早夭了。于是她索性住回京城,萧寂在皇宫一侧为她修建了园林,听闻她在园中豢养了许多面首,淫靡不堪。
然而这些都是听说。谢玄遇是个重视证据的人,他合上了那些指摘她行为不端的案卷,轻叹了口气。
即使这些都是真的,他也不能奈何她。需要找到更致命的证据,比如她卖官鬻爵,勾结外敌,图谋叛乱。
思及此,他久违地犹豫了。这在九重天上从未有过。那天之后他甚至没见过她究竟长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他突然地站起身,出了门,在官厩里挑了一匹马,就往公主府的方向飞驰而去。
06
在离开龙首原之后没几天,萧婵就接到了天子命她去宫中的密诏。她不紧不慢地上了车,车沿着天衢驶往皇城,远处夕阳欲坠,童谣在街头巷尾传唱:谢郎顾,谢郎顾,一见谢郎终身误。
她不知道那天在龙首原上睡的是谁,只因为那日情毒发作,她便吩咐属下就近找个干净端正的男子,睡过之后也颇满意,于是颇奖了属下一些赏赐。今天却想起,那日恰好也是状元游街的日子,而那日的男子好像也确乎是穿着红袍。她心里一惊,转念一想又安慰自己,怎么可能。属下跟了她许多年,这点处理后事的能力还是有的。
可惜,听说那谢郎长得极为俊俏,那天不能摘下他罩着双眼的绸布瞧瞧。萧婵叹了口气,眼前却有一个更棘手的人要对付。
车驶到皇城外,见是公主车驾,大门自行打开,任由她长驱直入进了太辰宫。她下了车,由宫女接应着进了宫门。她在漆黑殿廊里轻车熟路地穿行,果然在议事殿后的书堆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萧寂穿着玄色龙袍,坐在成山的卷册里,双目微阖,像是困倦至极,手里握着一枚玉玦,那块玉被他摩挲得无比光滑。背后是金漆屏风,更衬得他眉眼分外鲜明。
大梁天子萧寂,少年时就以俊逸出尘闻名四海,即位后其革除异己的雷霆手段却比容貌更让世人记忆深刻。
听见响动,他猛地睁眼,接着一把将她从书桌旁拉下,她站立不稳,趔趄倒进他怀中。
阿婵。听闻你最近在外头疯玩,快把皇兄忘了。
他摩挲着她的唇,像摩挲那块玉。低下头去刚要吻她,却在凑近后一刻眉头皱起,在她颈侧深深嗅了嗅,接着冷笑一下,手上握着她肩头的轻纱半臂用力,嘶啦一声,她本就脆薄的上衣即被撕裂,浑圆雪白的上身在烛光中亮得晃眼。
龙首原上,那日是谁?
难得萧寂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