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即便身囚灵泉也不带半点狼狈的外表相反,玄明剑主的识海已经几乎被遮天蔽日的黑雾所包围。当空高挂的乌金拼尽全力想要冲破密布的乌云,也只能落下些许黯淡得仅可勉强摸清人影的余辉。狂风大作之间,一句句冷讥热讽的言语围绕着正中那个人影打转。尖锐的笑声如同鬼魅,就算闻得半语也足够骇得一个壮年大汉日日难眠。
“啧啧,枉你玄明一贯自视甚高,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旁门左道的妖Jing。”
“哈哈哈哈哈,修为深厚又如何?到头来连自己的道侣都守不住,实在可笑,可笑!”
“自作自受!你当真不知外人是如何看待你同那个女弟子的?自欺欺人地蒙蔽自己行的端坐的正又如何?外人早就把你那些龌龊念头都看穿了,更何况是同你相识相伴那么多年的她呢?”
“你的洵儿已是旁人的道侣了。”
“她是旁人的了。”
“这不可能,不,不!”黑雾中的人猛地睁开眼,面目狰狞哪还有半点平日的风度。他踉跄地在识海中徘徊着,伸出手想要撕碎那些剜心的话语,却连一缕风都无法留下。
饶是心中还有片刻清醒,明白这是心魔在蚕食心智,玄明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心魔具是由心底那些自己都不曾剖析注意过的晦暗想法发酵而生,这些只言片语才更加让他恼羞成怒到不愿承认。
他当真不曾发觉玉茗对他远超师徒的亲昵吗?不,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甚至乐在其中,享受着这份他渴望多年,却从未在他真正的道侣身上体会到的依赖和少女怀春的爱慕。他自傲于旁人称赞他们天造地设,比翼双飞,有时却又埋怨于颜洵的天分修为过高,至于大多数的时候都能独当一面,而不必寻求他的相助。
他将自己龌龊的想法遮掩在师徒之情这层光明正大的遮羞布下,时间久了,就连他自己也入了戏,分不清自己待玉茗的那份独特,究竟是由于她同颜洵相像,还是因着她自身的缘故,甚至连洵儿赠予他定情的月曜石,以及曾经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一同练习的双翼剑法都能给予玉茗。他一遍遍地告知自己,他待玉茗的这份独特,不过是因着她是自幼看护长大,又是最小的弟子,相比之普通的师徒间更多了份形同父女的牵绊挚爱。他想当然地以为自己问心无愧,殊不知旁人尚且能够目光如炬,看透他这层遮羞布之下掩盖的丑行,更可况是同他青梅竹马的颜洵呢?
他当真不知宗门内的旁人都在传些什么风言风语吗?但当年崇梅可是当着众人对他直言相劝过的。那时他勃然大怒,不顾旁人打的圆场偏要依着门规最重的责罚处置了她,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是他心底那些腌臢被捅破后的恼羞成怒呢?如今想来恐怕也愧对她曾经称呼的那声“师公”吧?
可是他何时竟变得如此愚蠢?珠玉在前,他却执迷不悟地另捧着一颗鱼目。这样的他,如何对得起撮合两人结契的师父,又如何对得起这么多年的潜心修行。
玄明双目赤红如同地府中的鬼魅。四周的风暴将他一直紧紧捂着的遮羞布全然掀开,那些晦暗的思想化为滚滚黑雾徘徊在他的周围,将他包裹成一只无法呼吸的茧,逼迫着他一幕幕回忆往昔,试图击溃他心底最后的防线,然后顺理成章地占据整个识海。
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也亏得他修行多年,心性坚韧若剑,尚且还能在来势汹汹的心魔中稳住最后一丝清明。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修道之人心怀苍生,怎可有这般自私妄为的想法呢?只是,终日徘徊在这暗无天日的识海之中,受着那离经叛道话语的蛊惑,玄明觉得自己这把利剑也终有一日,将会在这股摧枯拉朽的风暴中渐渐失了韧性,直至剑断人灭。
“劣徒玄明,你可知错?”
就在他即将被心魔完全湮没的时候,识海中传来了一道仙人诘问。同之前隐约可闻的只言片语不同,这次他终于辨明了对方的意思。
似是畏惧对方一般,识海中呼啸的飓风戛然而止,就连不断纠缠嘲笑他的心魔也没了动静,玄明终于获得了些许喘息的余地。黑气散了些许,终于显露出一个佝偻着身躯跪在地上的人影,哪里还看得出半分曾经身为剑主的意气昂扬?他浑浑噩噩地抬起头仰视上空,拾起了干涩的嗓子拱拳道,“多谢前辈相救,若非如此,恐怕晚辈早晚酿成大错。不知在下可否有幸知晓阁下的尊姓大名,在下改日定然亲自登门拜谢。”
以玄明的修为,能够如此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识海,甚至不为他的心魔所伤还能反而克制的,定然只剩下那些半步登天的高人了。
对方听到玄明恭恭敬敬的道谢,却仿佛被戳中了什么笑点一般,朗声大笑起来。识海中的黑雾畏惧于对方的声音,悄无声息地潜回地底,就连遮天蔽日的乌云都淡了几分,终于露出了些许烈日的影子。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端坐青莲台上,稳稳地浮在半空之中,竟然同主峰伫立的那尊石像生了八分相似,更多了两分飘渺浮云的高不可攀。
得见对方真容,玄明心下大骇,不断抚平有些褶皱的白衫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弟子大礼,“是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