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这一病倒是比之前中枪还要严重,高烧连续五天不退,急坏了仇家的上上下下。仇翊日夜衣不解带地守在她的旁边,颜洛也被扣在仇宅随时等候传唤,两人都生生瘦了一圈。
阿离,你感觉怎么样?仇翊取出体温计,对着光仔细研读体温数字,又不厌其烦地用干燥的手背贴上她光洁的额头,36.6,已经退烧了。
嗯。莫离点了点头,身体还是很虚弱,没什么力气,我有点渴。
好。仇翊手忙脚乱地放下温度计,去取水杯。
望着仇翊忙碌的身影,莫离陷入了沉思。
两人的氛围变得有些诡异,他们之间好像多了一层无形的隔膜,谁都不愿意主动戳破。莫离能感觉到,仇翊在害怕,他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小心,看向她的眼神也透着心虚和卑微。
来。仇翊将枕头竖起来靠在她的背后,又把温水送到她的嘴边。
不习惯被当成婴儿对待,莫离伸出手要接过水杯。两人的指尖无意相碰,仇翊心尖一颤,手一抖,杯中的水溢出,打shi了莫离的睡衣。
仇翊连忙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递给莫离,慌乱中又带倒了摆放整齐的杂物。 他狼狈地低下头,无措地看着满地狼藉,讪讪地说道:还是让张妈来照顾你吧。
仇翊,莫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是不是在躲我?
仇翊喉间干涩,勉强上扬的嘴角再也挂不住地往下掉,我
还是你已经厌倦我了,终于决定不要我了莫离自嘲地垂眸,不再看他。
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仇翊着急地想要为自己辩护。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莫离径直打断他的话,小嘴赌气,粉腮鼓起像极了生气的小河豚。
我怕我会伤害你。仇翊终是甘拜下风,将医生叮嘱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应激反应?比如呢?莫离好奇地歪了歪脑袋。
比如仇翊轻轻握住莫离的手在她的手背摩挲,这样,你会觉得讨厌吗?
莫离眨了眨眼睛,诚实地摇头道:不会啊。
那这样呢?仇翊再接再厉,将头抵在莫离的额头上。
两人四目相对,距离近得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他吐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鼻尖,久久萦绕。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世间万物皆是空,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里唯有她一人的倒影。
莫离羞涩地正要低头,却被男人温柔的大手托住后脑勺,他轻声道:阿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再度摇了摇头。
仇翊的唇角终于勾起一个安心的笑容,将莫离完完整整地揽入怀中。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如沐浴在午后丝丝缕缕的阳光下,清新惬意,令她情不自禁地沉溺其间。她的双手自觉地攀上男人的后背,将耳朵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尽情听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清冷的雪松味如排山倒海般将莫离吞噬,她闭上眼睛,贪婪地享受这一刻久违的宁静与安逸。
察觉到她并没有抗拒与身体接触甚至还在回应自己,脑中紧绷的那颗弦终于松懈下来,仇翊同样放纵自己肆意地享受怀中的柔软和馨香。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相拥着,渐渐地忘记了时间。前来探病的颜洛拉开门便看到这番岁月静好的景象,冒冒失失的颜少难得懂事地关上门,不忍破坏这一刻的美好。
良久,仇翊沉沉地开口道:莫流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男人胸腔的震动传入莫离的耳中,带起一阵痒意,但在听清仇翊说话的内容后,她的脊背显而易见地僵住了。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莫家不堪的过去,他也知道了她耻辱的身世,他还知道了那长久盘亘在她脑海中的噩梦
阿离,那不是你的错。仇翊轻抚她僵直的脊背,柔声道,他们的错误不该由你承担。
莫离惨然一笑:没想到吧,莫家居然还藏着这样狗血的故事。
感受到她的身躯微微颤抖,仇翊将怀抱收得更紧了一些,像是要驱散漫上她心头的阵阵寒意。
小的时候我不懂,为什么别的小朋友放学后总有爸爸妈妈来接,而我在家里连叫一声妈妈都会被唾弃。
长大后,我以为我们家只是传统的重男轻女,所以我想是不是我乖乖听话,或者像哥哥一样能干,他们就能多看我一眼。
直到后来知道真相,我才明白,原来,在她的眼中,我根本就不应该出生。你看,她在自知时日不多的情况下,还努力地砍伤我的左手,差一点就把我杀掉,她大概真的恨透我了吧。
或许这样做,能勉强给这么多年来一直活在胆战心惊中的她一点宽慰吧,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莫离的语调很平缓,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毫无波澜,但仇翊却能从中听出了辛酸和痛苦。
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她仗着你对她的爱而肆意伤害你。仇翊嗤笑一声,心痛得几乎想要穿越回小小莫离身边,这样的人,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