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邵对凌涵的感觉有些复杂。
他知道她是他的姐姐,但从小到大只喊过两次姐。
在家里,他始终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小时候,凌国栋常年在外开车,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
一家四口全靠凌国栋的收入,邵苒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块花,因此只会极偶尔的时候、或逢年过节才会买一些鸡rou鱼rou,给小孩子们补补营养。
每每在餐桌上,鸡腿都是凌邵的,鸡爪是凌涵的。细嫩无刺的鱼腩rou是凌邵的,而乱刺嶙峋的鱼尾是凌涵的。
毕竟都是小孩,姐弟俩难免会有小吵小闹。
而每一回,不管错在谁,被劈头盖脸训斥的也总是凌涵。
渐渐地,凌涵不怎么愿意和凌邵讲话。不管凌邵再怎么闹腾,她也只会宽容地笑一笑,然后继续自己的事。
第一次喊凌涵姐姐,是在凌邵9岁那年。
这一年,凌涵12岁,已经升入初中,学习任务骤然吃紧,她还不是很适应,每天到家后晚饭前,是她复习当天功课的时间段。
昏暗的黄昏,一墙之隔传来噼里啪啦的炒菜声和浓重油烟味。
凌邵早早就写完了作业,闲得无聊,不到10岁的男孩,还难舍调皮的性子。
他戳弄了凌涵好几次,见她一直不理自己,索性伸手拽了拽凌涵的马尾:还没看完?
凌涵依旧头也没抬。
凌邵恶趣味上来,一下又一下地拽弄,他手劲不知轻重,直直地把凌涵弄得眼泪汪汪,愤然回头:你干嘛?!
生气了?
那她不理他,他还生气了呢!
凌邵没回话,晶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凌涵看,手上发贱,又使劲地拽了一下。
下一秒,只觉天翻地覆一般,砰的一声,他被凌涵一下子撂倒按在地上。
又吵吵什么呢?凌涵你就不能让着点弟弟?
房门忽地被人从门外打开,邵苒手里拿着覆着一层油淋淋的锅铲,面目焦躁,身上萦绕着一种经年累月的疲惫气息。
她气冲冲地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惯性地一下子拎起了凌涵的耳朵,又欺负弟弟?又欺负弟弟?!
凌涵眼眶倏然就红了。
但她早有经验一般,并没有吭声。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强忍着一直不肯落下来。
那一刻,凌邵突然没有了戏弄凌涵的想法。
他爬起身,扑打了下身上的灰尘:妈,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邵苒愣了一下,但又迅速恢复如常。
离开前,她手上又狠狠地拧了一下凌涵的耳朵:叫你好好照顾弟弟呢?!净搁这看闲书。
门关上的那一刻。
凌涵憋了不知多久的眼泪刷的一下淌出来。
姐。头一次的,他不由自主地喊出声。
别喊我姐。我不是你姐!
凌邵愣在了原地。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喊过凌涵姐,一直到5年后。
而那一次,是因为他们面临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