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山还是那么雄伟壮丽,奇峰霁色高耸入云,山似眉黛直勾人心。登上天尊顶时,已到了下午。天尊顶被称为九州第一峰,海拔高度一千六百米。时值九月山风略大,吹到身上有些寒凉。茹卿卿顿觉失算,心说上辈子来的时候,没这么冷啊!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当时是被文武百官、内监宫女簇拥着的,如今没了人墙遮挡,穿的又比较单薄,冷是自然的。
傅宸章租了件军大衣披在身上,见她一缩脖子,立马解开大衣扣子,将她包裹在怀中。
茹卿卿不免皱眉:你再去租一件,这么多人,腻腻歪歪的
热气哈在她脖子里,傅宸章抗议着:不去,反正又没人认识咱俩,再说大家都忙着四处游览,没人看你!
她无奈,表情不太自然地跟着傅宸章往封禅台移去。
位于烟山绝顶的封禅台,红尘百年,那些柱子石阶都被人踩得光滑锃亮了。正中的焚表盘形似一只特大石碗,被两侧的石柱合抱托于中央,焚表盘四下拉着止步带,纵然如此,游客们投掷的纸币硬币也将其堆积满满。
茹卿卿见状忍俊不禁,傅宸章故意低头问她:笑什么?
她踮起脚,凑到他耳边:焚表盘的作用,是把祷文拜表写在纸上,烧给神灵。这么多钱真要烧出去了,我觉得心疼。
傅宸章也噗嗤一笑,一点她额头:财迷!
两人说罢,携手往山的边缘走去。这里往来游客不多,反添静谧,凭栏远眺,万里碧空净,茹卿卿心里升起丝丝惆怅,前事故人烟消云散,王朝不再,只余山河还似旧时意。
她双手撑在栏杆上,笑意幽远:上午碰见个人,说是你侄子的朋友。
嗯,怎么了?
茹卿卿侧头看他,眼睛里故意带着不满:他说我虚荣!
所以,他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我什么时候玩儿过虚的?老娘这叫实荣!
傅宸章哈哈大笑,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着她额头:原来你不是要跟我诚心过日子,还是为了荣华富贵啊!
过日子?茹卿卿抬头看他,故作惊讶地一挑眉,我嫁给你,可不是为了过日子这么简单的!我的男人,难道不该气吞山河心怀天下吗?
傅宸章故意倒吸口凉气:哎呀,这么直白地道出心里话,我有点儿怕你了怎么办?你就不能含蓄点儿?
含蓄?茹卿卿直视他的目光:含蓄内敛的人,是居不久高位的。我们这样的关系,还需要含蓄吗?我就是爱炙手可热的天下权柄,怎么你不爱吗?
傅宸章与她相视而笑:爱。
她曾经梦想等到四海承平那日,策马山河尽情饱览自己治下的繁华盛景。可那一世的期冀还未践行就已落空,如今山河犹是旧时貌,终究换了乾坤。茹卿卿暗暗唏嘘片刻,到底认清现实,王朝倾覆非她之责,百姓安乐万家灯火,也算累世功德。这辈子,她想活得再洒脱些。
曾经的雄心壮志被一点点勾起,现世安稳并无战事,可让她恨到咬牙切齿的贪官墨吏,却丝毫没有绝种的迹象。
激浊扬清,是她亲口对傅宸章编织的谎言。是谎言就会被识破,就需要更多的谎言去掩盖。既然这样,何不依言践行?
反正,有曾经的职业做背书,权力场是她最熟悉不过的领域。
不过暂时来说,这是后话。
从烟山走时已经傍晚,茹卿卿累的气喘吁吁,懒得再费那个劲下山,干脆坐了索道,一步到位。
回到市区正好赶上晚饭时间。
饭桌上,唐筱有些局促,干笑着叫了声姐夫,便低头不再说话。再看小秦也不遑多让,快速晋级为自学成才的端茶倒水艺术大师。
茹卿卿忽觉自己今天头脑发热,这顿饭吃的实在别扭,她以为唐筱两人吵架了,也不好再跟傅宸章秀恩爱。
饭后几句话道完别,拉着唐筱往回走。
怎么了,平常车轱辘话都说不完。跟小秦吵架了,他没欺负你吧?
唐筱这才松口气,看怪物似的看着茹卿卿:不是!我说卿卿姐,你家姐夫这也太严肃了,我真怕说错了话,他一拍桌子分分钟宰了我。
啊?茹卿卿十分诧异,开玩笑,我男人很可爱的,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心里嘀咕,喜欢一拍桌子宰人的那是朕,他干不出来。
唐筱还是摆手:总之下次您放过我吧,姐夫那生人勿进的形象小女子惶恐。诶不对啊,我特意制造机会让你们夫妻好好叙叙,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笑起来:担心小秦的安全。
你就不担心我?
担心你把他吃干抹净打包卖了。
喂,你这也太有损我人格了吧!唐筱抱怨着,忽然摸着茹卿卿腕上多了一串珠子,她毫不见外地撸下来把玩,什么时候买的串儿啊,摸着手感还挺水润。说着站住脚,在灯光下仔细观察,半晌唐筱的表情风中凌乱,你们,是去参观烟山啤酒厂了?完事儿还带了串儿纪念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