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楠不知道那个女孩叫什么,他只是在人群中看了几眼。于是贺祈之没法从登记信息上下手,只能带着“女孩”、“八九岁”、“齐肩短发”、“牛nai盒”这几个线索,漫无目的在人群中找。
好在工厂里的人没有太多,且多数人不会胡乱走动,八九岁的小女孩身高偏矮,不像成年人,混迹在人堆里就容易不见。
他很快就找到这个叫王湘的小女孩,和江楠说的一样,她手里依然拿着个牛nai盒,牛nai盒里放着一只勺子。
牛nai盒里是什么,贺祈之没分辨出来,里面的东西搅得糊碎,只能看出是某种食物。
比起江楠,人民群众会更相信解放军,无论是哪一个小队的军人。王湘就带着这种信任,跟着贺祈之走,一路走到江楠和安伯的面前。
她首先是给安伯那一头金发和蓝色眼睛给吸引,没忍住嘟囔的一句“真好看”被安伯听到,安伯便对她露出笑脸,说:“你也很美,小姑娘。”
王湘眼眶红红,安伯大抵知道是江楠想同她聊聊,也就不在原地停留,放下一句“我去找苏万里”,长腿往前跨,向着苏万里的方向去。
贺祈之随后也说还有工作,朝他们点点头,跟着安伯的脚步离开。
王湘这才把视线放在江楠身上,看他样貌清秀,白衣黑裤,才意识到这是方才弹琴那个男生,扑闪着眼睫问:“漂亮哥哥,你找我吗?”
江楠看她已经没有再哭,猜测是方才的琴声有效。
他点点头,拍拍身边的座位,让女孩在一旁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江楠问她,但向人询问前,自我介绍一下才为礼貌,“我叫江楠,江水的江,木字旁的楠。”
“我叫王湘。”女孩嗓音脆生生的,“就是,湖南的那个湘。”
江楠猜测道:“大概是个有意义的名字?”
“嗯。我妈告诉我,我们老家在湖南。”
江楠长长的“噢”一声,正要由此问起女孩的母亲,却见女孩低下头,一声疑惑,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抬头对上江楠的眼睛问:“漂亮哥哥,你的脚怎么了?”
不想她是注意到了这点。
江楠面色温柔,只说这是不小心弄伤了,不过快要好了。
王湘朝他腿上的纱布看去:“我妈说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快要好了,那是不是三个月前受的伤?”
“是两个月前。”江楠纠正她,“距离完全愈合,那我估计还有一个月吧。”
“你疼吗?”
江楠摇头:“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王湘点点头,没再问。
提问者从女孩变成了男生,“你刚刚说的,都是你妈妈告诉你的,你爸爸没有告诉过你什么吗?”
“爸爸告诉不了我。”王湘眼中含了些忧伤,她捏捏鼻头,大约是酸涩,“爸爸两年前被感染,他怕伤害我们,就从楼上跳了下去。”
江楠沉默半晌,说:“……抱歉。”
原来还想从此延续去问问女孩的母亲到哪去了,但想起女孩方才伤心欲绝的神情,想到那簌簌而下的眼泪,他大约猜到女孩的母亲在不久前遇难。
性命的消逝在这个时代显得如此轻而易举。
江楠没想再勾起女孩的伤心事,一边王湘的眼泪却是掉了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牛nai盒中。
王湘低头看了一眼牛nai盒内的食物,主动对江楠说:“这是出事之前,妈妈给我做的鸡蛋布丁。我还没吃几口,住在隔壁的陈信爷爷就来了,他受病毒感染变异,把门打坏,抓住了妈妈。”她终于忍不住眼泪,嗓音里传出呜咽声,“我后来被叔叔们带出来,就,就看到妈妈,和陈信爷爷都躺在了地上……我没有妈妈了。”
哭泣声到底是控制不住,她憋了一路,在此刻终于是大哭出来,一只手臂不断往脸上擦拭,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江楠没出声,在背包里找出一块绷布,帮女孩擦着脸上水渍,而后伸出手掌,在她后背上一下接着一下的拍,以作安慰。
他知道,王湘需要这样大哭一场,释放出所有紧憋的情绪。
不远处伊青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皱着眉似乎想走来,只是江楠先注意到她的动作,对她摇了摇头,做了个“稍等”的嘴型,伊青才在原地站立。
哭够差不多十分钟,许是才意识到丢脸,王湘渐渐停止哭声,满脸通红的朝江楠说了声“对不起”。
江楠不仅没有笑话她,还帮她擦着鼻涕,安慰的说了句:“这没什么。”
等女孩情绪稳定,江楠才对她问起:“你觉得,我刚刚弹琴弹得怎么样?”
“特别好!”王湘没忍住夸赞,哭过后的眼睛水光潋滟,亮闪闪的,仿佛承载着一种仰慕,“我没见过弹钢琴弹得这么好的人,你是第一个!我听到你弹琴我就觉得,简直,简直太棒了,好像到了另外一个特别好的地方!”
江楠下意识想谦虚,但还是忍住,向王湘反问:“那你想和我学琴吗?”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