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压太低了。”章副主任道:“快去血库催血。”
“她家属来了吗,小夏到外边看看,家属来了就赶紧说明一下情况。”
手术仍在进行,医生们密切注意着她的生命体征。
申主任定力很强,刘稚的心已经有些被扰乱了。
“呼吸机,上呼吸机!”章副主任催促道,“再叫个麻醉下来!”
心跳检测仪发出了警告,患者心脏停跳。
刘稚离得近,立马进行心肺复苏。她盯着监测仪,拼命进行心脏按压。
除颤仪来了,刘稚退让开。
一次除颤,二次除颤,三次除颤。
心跳终于回来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妇产和神外各派一名医生去和家属沟通——也就是,下病危通知。
产妇的先生枯坐在等候区,身旁是产妇的公婆。
来者是位警官,大檐帽放在座椅边,双手掩面。
“现在这个情况有点严重。”妇产科的医生说,“产后大出血,心脏已经停跳一次,除颤三次才救过来。”
面容刚毅的汉子顿时红了眼眶。
“目前是剖腹产和颅脑血肿清除手术一块进行的,她今天送来的时候脑出血已经快四十毫升了,颅脑方面的手术进行的,也不太顺利。”
刘稚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像刀子一样残忍。
“您明白我们的意思吗。”妇产科医生说,“这里需要您签个字。”
男人的颤着手去接笔,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医生……”他哽了哽,“拜托你们,拜托你们。”
“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抢救。”
男人用袖子擦干了眼泪,目送着医生离开。
手术室的门再一次合上。一家人都陷入了惆怅和悲痛。
手术室内氛围凝重,申主任蹙着眉头,盯着创口处。
产妇的血压已经低到了五十,失血已经几千毫升。
妇产科和麻醉科的专家都过来了,气氛一时焦灼。
九点二十分,产妇心脏第二次停跳。监测仪的警报音再次响起。
刘稚背脊全是冷汗,轮了五次心脏按压,检测仪上仍是一条直线。
四分钟过去了,六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刘稚每次进行心脏按压,脑海里都会不自觉的浮现这位妈妈含着泪握着她的手,指着自己小腹的样子。以及手术室外,那位警官通红的眼眶。
半小时过去了。
产妇呼吸和心跳都停了,血压降为零、瞳孔开始放大。
十点整,章副主任和申主任出了手术室。
他们要向家属说明情况,签订死亡知情书。
十点二十,医生们陆陆续续出了手术室。
刘稚脱了手术服,摘了口罩,在过道里坐了会儿。
产妇的家属没有大声哭闹,放声痛哭。他们在难过之余,还向医生表达了谢意。
刘稚阖上眼,抢救时的场景就会再次浮现。
想到这些,悲痛感就会淹没刘稚。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证死亡。可这次,却是给她感触最深的一次。
在这个阖家团圆的除夕夜,有位丈夫失去了妻子,有个孩子,刚出生就失去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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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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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对象
不知道怎么了,刘稚很想哭。
最初是眼眶发涩,喉咙哽的痛,到后来眼泪就决了堤。
刘稚躬着背,双手掩面,保持这个姿势隐忍了片刻,哽咽起来。
抢救失败只是导’火’索,刘稚知道自己这次的崩溃是由多方面因素引起的。
她觉得这样太丢人了,努力克制着自己,用掌心擦拭着眼泪。
忽然,一双手揽住了她。
怀抱是米白色的,带着薰衣草的馨香。
刘稚知道她是谁,就是因为知道,才更不敢抬头。
空旷的廊道里,孟养立着,将刘稚拥入怀抱。
她隔着手术帽,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刘稚的发,心情沉闷。
刘稚的肩膀在微微颤动,压抑的抽泣声让孟养也红了眼眶。
孟养将刘稚抱得更紧,刘稚揪着孟养的衣摆,指节泛白。
大多时候,刘稚将眼泪藏进心底,将懊丧咽回腹中,伪装出淡漠,遮掩住无助。
表面无坚不摧,实际只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的盔甲就能被卸下。
孟养的怀抱,就是摧毁她防线的最后一击。
不知过了多久,刘稚才恢复了平静。她抬眸,对上了孟养泛红的眼睛。
两个人都没说话,默契地选择不提刚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