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垂眼看向地上的影子,片刻后她转身抬眼看向柳昱,语气轻淡不带任何感情的问着柳昱,又像是对着自己说。
“‘逝景’之毒是她自己做的。”
柳昱沉声低叹,他张了张口,终于点头,“是。”
“果然啊……我的猜测没错。” 姜禾自嘲仰天闭目,她紧了紧手中的盒子。
良久后,她缓缓睁开眼,眼中只有漠然无情,再无一丝笑意,就这样静静的望向台阶下的柳昱。
“那么……就麻烦柳大哥了。只不过军中缺少一员大将,以你之才定能脱颖而出。
我会让人将拜帖择日送你,你可拿着拜帖前去金城,自有人接应你。若有何事,我们书信联络,以藤草为证。”
“多谢姑娘信我。”
柳昱俯身拱手行礼,起身间他与内院走来的陆霂尘目光相触间,袖下手指微捻,转身向巷尾走去。
“师兄?你怎么来了?”
姜禾睁开眼睛看向向自己走来的陆霂尘,有些晃神的讶异。
“我们该进宫了,除夕宫宴快开始了。”
陆霂尘并没有在意姜禾的不自然,更没有问起姜禾手中盒子的来历,只是摸了摸姜禾的发顶,握住姜禾的手缓步走向院内,低沉暗哑的温和声音带着满满当当的关切和怜惜。
“手怎么这么凉?我着人准备了手炉,待会儿须得好好暖暖。”
姜禾跟在她的身后,抬眼看着陆霂尘的背影,看着烛光映在陆霂尘的侧脸上,眉眼柔柔,她闭了闭眼,眼中皆是眷念和满足,手指握紧了陆霂尘的手。
宫中晚宴。
姜禾垂眼坐在桌前,听着交杯换盏和言语交谈声,惹的她有些不耐的叹气。
旁边伸来一只手,摸了摸姜禾的后脑,姜禾转过头去,看到陆霂尘温和有力的眼眸,心中忽然得到了安抚。
偏偏此时要有人见不得此番和美的场面,端着酒杯遥祝。
“今岁若是算来,已有十二年了。不知宁国长公主为县主订的婚约,如今可还作数?”
“这……”
上座的皇上一时有些语不成句,他看了一眼座下瞧不清神色的姜禾和姜禾左侧看不清神色的云清道长,微叹一声,“张爱卿坐下吧。孩子们还小,这等事情等姝姀及笄之礼后再议。”
“臣遵旨。”
那位大人坐下后频频看向姜禾这处,随后殿中数人纷纷不约而同的看向姜禾。
他们和她们的眼神虽不明显,到底令姜禾有些如芒在背,她闭眼间只觉得心中怒意犹如滔天巨浪。
突然间姜禾心中的怒意冲破牢笼,耳中此时将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无端放大。
“宁国长公主订下的婚约极好。不知为何,每次看到的都是姝姀县主有些抵触。也不知姝姀县主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心里在想什么?那么好的家世,那么好的未婚夫,竟然如此……”
“听闻当年承安六年时,姝姀县主还将探花郎的簪花转赠给了阮小侯爷。如今……观其她与她师兄这般亲密,难不成姝姀县主是要违背宁国长公主订下的婚约?”
“那位小公子听闻是宁国驸马之前在清风观收下的弟子,好像还是唯一的弟子。如今也该有个十八九岁了吧,也快加冠了吧。
他与姝姀县主从小一起长大,又是被宁国驸马养在宁国长公主府,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想来……”
第76章
“十二岁的女孩儿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难保不会……
只不过,宁国长公主用先帝的印玺和传国玉玺为姝姀县主订下的婚约,恐怕不能轻易违背吧。”
“的确。不过啊……姝姀县主若与阮小侯爷成婚,定国公爵位就得还给姜家。
虽看起来是笔不划算的买卖,可大家都清楚真正得利者是谁。”
“是啊。定国公的爵位虽然没了,可还有长宁侯为阮小侯爷争取来的侯爷侯爵。再加上宁国长公主府的势力,可谓是比之前还要光彩了。”
“谁说不是。长宁侯一脉从此就不是姜家旧臣,而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了。”
姜禾听着那些压低了声音却依旧清清楚楚的艳羡,好奇,观望,Yin阳怪气的谈论,闭了闭眼,眼中冷意一层深过一层。
她紧攥成拳的手指慢慢松开,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拂开陆霂尘握着自己的手微微摇头。
“师兄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些闷了,出去透透气。”
陆霂尘点点头,眉宇间一片温和,她没有提及任何东西,只是缓缓抚平了姜禾袖口处的褶皱。
“外间寒冷,万不可站在冷风口处。手炉带着吧,以免着了凉。”
姜禾眼睫低垂看着陆霂尘修长的手指拿起桌角的手炉将其递到自己手中,她看着那只修长白皙,有力却柔软的手,眸光微晃间接过了手炉,起身向廊柱之后走去。
陆霂尘目送着姜禾的身影被一根根廊柱遮挡,而后消失在小门后方才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