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赶到医院的时候,林蕊蝶被医生告知她的父母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一时间她愣在原处,一双杏眸瞪得大大的,眼里满是震惊,双腿无力地倒去。婶婶一把扶着她身体,才不让她摔到地上。
婶婶已经悲痛不已地失声痛哭了,而身边的其他亲人也低声哭泣起来。可她还保持着瞠目的表情,好像没了灵魂一样。
林蕊蝶得了允许进到抢救室看了一眼生她养她的父母,看到那张白布盖在父母尸体上面,整个抢救室冰冷可怖,她才真的反应过来,她的父母再也回不来了。
她走过去,掀开白布,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父母,仿佛要把他们的模样永远镌刻在脑海里。终于,满腔的悲痛泛滥出来,她捂着脸,无声哭泣。
又过了两天,在父母的葬礼上,林蕊蝶见到了久违的杜文琛,她的亲哥哥,她这世上唯一的家人。
杜文琛是名在业内出色且年轻的昆虫学家,但这位天之骄子从小患有情感冷漠症,无论是对待友情还是亲情,他都像一块捂不化的冰块一样,不会有任何情感变动。
自从上了大学,他去到那所北方的高等学府读书,就很少回家,只有过节,林蕊蝶才能见到他。后来大学毕业,他的毕业成绩很优秀,在校就考到了研究生,还发表了不少优秀论文。面对国外各大高校抛出的橄榄枝,杜文琛不为所动,毅然而然进了深山老林开始了漫长的三年研究生活。
林蕊蝶看着这个有着英俊面容、高挺身材,穿着一套合身黑色西服的男子向她缓慢走来。一时间觉得恍如昨日,杜文琛回家收拾完行李,不顾父母的依依不舍,执意离开去森林研究。
那天她站在窗前,看了很久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小蝶。他的声音冷清,像这冬季飘落的雪。
林蕊蝶扯开一个冷笑,眼里满是怒意,她声音嘶哑道:我还以为你死在那深山老林了。
杜文琛没回应她这句话,走到她身边,跪在一边的垫子上,直着腰看着来来往往献花的人。
父母的尸体被放在一具双人棺材里,隔着厚厚的盖子,也像隔着一个世界。
林蕊蝶眼睛一涩,眼泪便不停地往下滑落。她心里觉得难过,父母心心念念想见的哥哥在他们葬礼上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依旧冷漠得像个陌生人。
杜文琛看向自己身材瘦弱的妹妹,他知道父母离世,自己作为儿子应该要感到难过,最好能流几滴眼泪,也算送别父母。但他不懂难过是怎么样,也不懂人复杂的情感,流不出眼泪。
林蕊蝶流着泪看向杜文琛,和他四目相对。那双深邃的眼里倒映出她的身影,她的哥哥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里不带任何情绪,她悲哀地想杜文琛连怎么笑都不会,更何况流泪。
她突然觉得自己被一股莫大的悲伤吞噬,她的心脏像被撕裂了一样难受、疼痛。
林蕊蝶在众人同情、悲悯、关怀的目光下,在兄长冷漠的目光中,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葬礼过后,几个长辈同杜文琛商量了林蕊蝶的去处。杜文琛还没说话,几个叔叔婶婶就争吵起来。
小蝶还要读书,必须读书。杜文琛和林蕊蝶的二叔是一位高中老师,觉得现在的孩子必须读书,不能荒废学业。
三舅母尖声喊到:文琛是在山里做研究的,蕊蝶跟着去还能读什么书!
一个还是高二学生,一个已经有自己的事业。两头都是大,不能只顾一个。
他们家庭条件都没有杜文琛这一家子好,保险和两夫妻的存款都是留给这两孩子的,半点好处也没得占。家里还有老老小小,又再带个大姑娘,着实不太好。
杜文琛知道,其实只要自己承诺每个月给他们高额的扶养金,他们就会乐意帮忙照顾林蕊蝶。
人在金钱面前总是喜笑颜开。
但这不是他自己的事,还要过问林蕊蝶的意见,如果她要留在这里,他可以每个月按时打生活费回来,保证她衣食无忧。
半晌,他神色镇静声音冷清地开口:问一下小蝶的想法。
几个长辈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林蕊蝶在房间里已经把外面的交谈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杜文琛推门进来,看到她蹲在地上整理父母生前的遗物。
你要留在这里吗?
林蕊蝶背对着他,因为半蹲的姿势,她看起来更加娇小。她咬着下唇,没有回话,强迫着自己把心头的气愤、悲伤吞进肚子里。
杜文琛走动几步,坐到她柔软的床边一角,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以后我会每个月按时打钱回来,你有什么事叔婶解决不了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像她怎么样都和他没有关系,他们唯一的关系只是血缘上,不存在情感上的。
林蕊蝶站起身,转过去上前抬起了右手。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带着她的愤怒、她可怜的悲伤,全数挥到了这张过分俊秀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