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艇炸毁的时候碎渣飞溅,加林的背上被刮出了几道口子,伤口还没有愈合,他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连忙把脱到一半的衣服拉上,疼得“嘶”了一声。
尤拉诺斯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走了过去,一手按在他肩上,将他翘起来的衣领折好。
加林没说话,任由他轻轻□□着自己。
“呆在这里有好几天了,不是检查就是躺着,挺无聊的,我带你出去?”尤拉诺斯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习惯了。”加林说。
尤拉诺斯按在他肩头的手微微一顿,沉沉叹了口气。
他折身走过来,半蹲在加林所坐的轮椅面前,智能轮椅有一定的高度,加林坐着和尤拉诺斯半蹲着有一点十分微妙的距离差,就像是渐渐窜个子的孩子和试图与他平时的母亲在一起一样。
“加林。”尤拉诺斯似乎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他伸手握住了加林搭在腹部的手。男人掌心宽厚而温热,加林的冰凉的手被轻轻攥住,他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最终没有挣开。
“加林。”尤拉诺斯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加林恍然地想他这是什么意思呢?他怎么突然不坚持叫他艾德里安了?那不是才是他想给他的孩子……或者一件Jing美的人像的名字吗?
他怎么不责怪自己试图弑兄弑父的行径呢?
他还蹲在这里,好像一副恳求原谅的样子,是想干什么呢?
加林淡淡地看着他,眼里没什么变化。
“我太自以为是了,我做错了很多事。”尤拉诺斯试着开口,凝望着加林那无比神似他母亲的眼睛,“我为了走上高位,最终选择了牺牲奥卡兰拉,我非常后悔,我想要补偿她的孩子——他和我的孩子。”
啊,是这样。
加林想。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无意中看到尤拉诺斯的电脑,发现了这个联盟隐瞒最深的秘辛的时候,他甚至质问了尤拉诺斯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人混在联邦的军队里,杀死了奥卡兰拉,然后嫁祸给联邦,以此换取了那场对联邦战争的正义性,并在此后的战役里升到了上将。
——可是尤拉诺斯当年是怎么做的呢?
他把他一巴掌扇到在地上,恶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告诉他别多事,他只要乖乖的,就什么事都没有。
他现在又在忏悔什么呢?
过去已经过去了,他还能补偿什么呢?
加林觉得有些可笑了,他把手从尤拉诺斯的掌心里抽出来,他的手白皙而骨骼分明,这是将近一个月没有正经的吃过什么东西了,全靠葡萄糖和应急用的营养针续命的结果。
其实很简单,他吃不下什么东西,咽下去的总会原封不动的吐出来,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味道。
他的世界真是很单纯的,单纯的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他小时候在实验室里,吃的喝的都是由专业科学家经手的,让他怎么吃他就得按照要求吃,因为“那是最适合他的”,“经过严密科学论证的”,“排除一切外力对‘实验结果’影响的”,他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几岁的时候他也许抗争过,知道抗争也没有意义就不再反抗了。
后来他被尤拉诺斯接走,专门的管家机器人守着他的一日三餐,也就稍好一点,但他其实一直对吃东西提不起兴趣,逃到联邦之后就更加放任自流,如果不是有高强度的体训,他大概会经常一整天都不吃东西。
阿瑞斯的实Cao课上他的上腹部也受过伤,在wa-352的激战中差点胃出血,他有一副很年轻的身体,可是再年轻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我生了大病,是不是?”加林没有理会他,突然问道。
尤拉诺斯从走神里回过神来。
他有些失措的抬起头,望见了加林的眼睛。
很奇异的,他没有在加林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人类面对不可抗力的惊慌,他很平静,坦然,尤拉诺斯甚至看出了一点意味不明的、接近轻松的笑意。
其实连接触加林的时间远没有尤拉诺斯那么久的莱因哈德都看得出来,他一直有一种强烈的自毁倾向,好像他从来都当生命是一种负担,活着是经受折磨,他不珍惜自己,甚至不在乎疼痛,为了压制Omega的□□拿刀自|残,放血,亲手切开生殖腺……他仿佛随时准备好了赴死,以至于毫无求生的意志。
尤拉诺斯摇了摇头,将他的手握回来:“不,不,只是普通的胃炎和中度胃溃疡,你别多想。”
加林笑了一下,偏过脸去:“你不用瞒我,我知道的。”
“父亲,”加林叫了他一声,微微摇了摇头,“我有时候想起来,觉得就这么死了,不太甘心。”
尤拉诺斯张嘴要反驳他,被加林挡了下来,他继续道:“但前几天在跑道上,我突然觉得很无所谓,你说我挣扎着活了这么久,换来了什么呢?我想要伤害过我的人和那些自称无辜的旁观者都去死,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我想要攫取至高无上的权力,我一直忍耐着,忍耐到有一天我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