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反应过来了,沈郁才发现自己只是平静地回答说,还好吧,习惯了。
空气中静了几秒。
沈郁,我原来听别人说,如果小时候不吃苦,苦就在将来等着你呢。现在你吃了足够多的苦,以后就都是甜了。
虽然她也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也只是安慰,但是除了这些苍白的话语,她也做不了更多。
沈郁转过头去看李沥沥,她的表情很严肃,但是眼睛又眨巴眨巴地,一个装作成熟大人的孩子。神情又很认真,一段话像是一根羽毛拂在心脏上,轻柔,却痒。
你是在可怜我吗?
山上的风很大,吹过竹叶发出簌簌的响声。
李沥沥慌乱地解释,怎么是可怜,我只是随口说,没有要可怜你的意思。我也有过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沈郁带着恶作剧成功的笑,我知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李沥沥看着沈郁,很艰难地忍住打他的冲动,这个玩笑有点不好笑。
但是沈郁又突然很认真地开口,谢谢你啊,沥沥。你的话我会记得的。
沈郁从很早很早起,就一直努力地、辛苦地去度过每个瞬间。
但是回想起来,都太苦了。
同村的人有时也会说到他。说他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说他就算一个人学习也没落下,说他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有的真心,有的假意,有的随便,有的夸张。但是没人问他辛苦吗,也没有人跟他说他以后的生活都是甜。
他觉得也许很久之后,连李沥沥的模样在他脑海里都变得模糊不清的时候,他都会记得在这个瞬间他是放松的,不同的。
虽然山上的竹林很美,拍出来的照片也很好看,但是第二天迟来的腿酸让李沥沥叫苦不迭。
李母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笑话李沥沥,沥沥,妈妈原来都跟你说过吧,要多锻炼你不听。你昨天才走多远就腿酸了。你看人家沈郁,昨天跟你走一样的路,今天一大早就起床了。
李沥沥把小马扎搬到大堂里坐吹着凉风,又打了个哈欠,妈,我这不是难得爬一次山嘛,肯定会累呀。
本来就是轻装出行,要收拾的东西也并不多,很快就收拾妥当。
最后确认了一下没有遗漏任何东西,李父先把行李箱都提到了门口。
那个小马扎也被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李沥沥趁着最后的间隙和沈郁告别,沈郁,我们要走了啊。以后如果你去S市的话,可以去找我玩,我的手机号你知道的。
好啊,沈郁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记得的。
从小村庄出来的路,还是搭了那个好心村民的拖拉机。李沥沥爬上拖拉机,搂着李母坐好之后,回头看这个她住了两天的地方,发现沈郁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到她回头,又和她招了招手。
拖拉机突突突地开了起来。
老板,在沈郁那娃子家住得还好吧?路还长,村民先开口聊了起来。
李父回了一句,很好。谢谢大哥你推荐的地方了。
叔叔,请问沈郁的父母是都出去打工了吗,他就这么一个人住他家人也放心啊?
哪有家人啊,他就一个人喽。那孩子也是怪可怜的,他爸的父母也死得早,也和沈郁一样吃百家饭长大的。好不容易熬到结婚媳妇怀孕快生了了,出去干活工地上出事故,人就这么没了。沈郁他妈熬到生完孩子也就跟着去了。他妈是外地人,嫁过来后听说家里也没走动的亲戚,这就只剩一个nai娃娃了。都是一个村的人,那么小的孩子也不能不管,能帮衬一把都帮衬一把。
不过沈郁他争气,从小就不要人Cao心。上学走去县城这么远,背着书包去从来没叫过苦,成绩也是顶呱呱的。
那这孩子是挺争气的。李母听完后,叹了口气,这种条件下还能保持这样,真不容易。
那个村民呵呵笑了几声,不过关于沈郁还有个八卦。去年邻村的一个寡妇得癌死了。她那个人跟谁都不好相与,死前没说别的,就说沈郁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说十几年前一个人开车撞坏了她一片瓜田,那时候能开车的哪个不是有钱人。结果明明有钱,撞了人家的田,车都没停,更别说赔偿了就又开上路走了。当时她正巧在田里看到了,骑着车在后面远远坠着发现车开去医院了。当时医院比现在管理得还松呢,她打听出来车里人是来生孩子的,当时太生气了就想让人家吃个大亏。找到机会就把沈家刚生的孩子和那个有钱人家的孩子给调换了。她说得真切,但是有钱人哪会到咱们这个地方生孩子啊?
李沥沥明显感觉到,李母搂着她的手越来越紧,让她的肩膀都有了一丝疼痛。她听了这个故事才发现一开始就是她想错了,以为另一个孩子是一个女孩,压根没往男孩去想。
她听到李母声音颤抖着问,大哥,能麻烦你再开回去一趟吗。
拖拉机又回到沈郁家的门口,门被大力敲开。
沈郁有一丝疑惑地看着温柔的沈母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