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晌午的时候,庖屋里滋滋作响,是油烧得滚烫的声音。
容离猛地转头,不知下厨的人是盲女还是屠夫,她推门出去,朝庖屋看去,只见盲女站在灶台前,正把生rou往锅里倒。
飞溅的油溅上盲女的手,这盲女好似不觉得疼,一双眼眨也不眨,甚是木讷,等听到rou下锅的声音,才拿着锅铲翻炒起来。
那屠夫仍是没有露面。
这对夫妻当真奇怪,做丈夫的好似什么都不必理会,只管在屋里呼呼睡大觉,而这多有不便的盲女却独自揽下所有。
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被丈夫这么对待,怕是早就跑了,且不说这些年下来,连孩子都没有一个,走了也不必挂心太多。
容离忙不迭问:“夫人可要帮忙?”
盲女似乎未料到她在门外站着,被吓得身子一颤,差点把锅铲甩了出去。
她摇头,“不必,姑娘稍等片刻。”
似是担心容离会嫌弃这一锅rou,连忙道:“是鸡rou,早上刚杀的,新鲜的,我这些年都是这么炒菜,虽看不见,但油盐均不会放太多,也不必担心寡淡。”
容离看她着急解释,越发觉得不可思议,“鸡是尊夫杀的?”
盲女颔首:“不错,昨日得的那一只猪应当死了有好一阵,许还是病死的,吃不得,他早上醒来时便去杀了一只鸡。”
容离皱起眉头,试探般道:“好似村里的猪大多是陈林家打的。”
盲女又是一点头,“他家总是能抓到好猪,但卖出去的,总是不够好。”
容离又道:“昨夜村里出事的,好似就是陈林家。”
盲女拿着锅铲的手一顿,“我只是听说村里有人出事,未料到会是他们。”
她面色寡淡,眼珠子又木讷得很,叫人看不出她说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华夙淡声道:“要炒糊了。”
盲女又翻了两下,一只手往边山摸,摸到了碟子边沿,这才小心翼翼将炒熟的鸡rou盛起。
一滴汁也未落在外边,很是娴熟。
容离往外看了一眼,“可要唤尊夫出来吃饭?”
盲女摇头:“他白日睡得多,一会儿咱们先吃,等他醒了,我再给他把菜热上一热。”
容离只好点头应了一声,着实想去主屋看上一眼,看看那屠夫究竟是不是在屋子里。
许是话本看多了,她莫名觉得盲女倒进锅里的rou有些古怪,怕不是从那屠夫身上削下来的。
盲女盛好了rou,说道:“麻烦姑娘将这菜端出去,我这还有点儿青菜要炒。”
华夙一哼,“倒还使唤上你了。”
以前她只自个被使唤的时候会恼上一句,现下连容离被使唤都觉得烦了。
容离应声,走去把那盛满了鸡rou的碟子端起,细细看了一阵,当真是鸡rou,人骨应该不是这样的。
华夙睨了一眼,就差没翻白眼了,“这炒的什么,还不如我使上鬼气随便来两下。”
容离瞪了过去,这是她一会儿要吃的,再听华夙这么挑剔下去,她可怎么下得了嘴。
桌子是擦干净的,面上还留着点儿水渍。
盲女在庖屋里待了一阵,果真端着青菜慢腾腾地走了过来。放下后,她转身又往回走,“我去盛饭,姑娘坐着就好。”
华夙果真又挑剔了起来:“这鸡看着毛是拔干净了,只是不知菜叶子里有没有裹着虫,也不知米有未淘干净。”
容离抿起唇,明明腹中空空,可却一点儿也不想吃。
华夙嘴角一翘。
盲女盛来了饭,把碗筷放下,默默无声地吃起了菜来。
容离觉得,许因菜是她端来的,碟子没有放在盲女熟悉的位置,故而盲女的筷子总是夹空,得摸索上一阵才夹得到rou。
这时候,这盲女又像是真看不见的。
容离登时觉得没了头绪,可观华夙不慌不忙,明明急着要找浇灵墨的是她,现下却好似要等着那妖自己送上门一样。
盲女吃得极少,她吃上几口便放下了筷子,鸡骨头整整齐齐地吐在碗边。
这余下的rou,总不会都要留给那屠夫,剩得也太多了些。
容离吃饱后便回了屋,盲女未让她留下,而是自个儿慢吞吞地收拾了起来。
华夙静坐不动,又和前夜画祟被削断时一模一样。
容离还是想看她的伤口,画祟上是看不出什么痕迹了,谁知这鬼的腰是不是真好了。
许是她的眸光太过急切,华夙眼一抬,朝她看去,“既然要看我,怎不走近些看。”
容离还真走了过去,“我想看别处。”
华夙知晓她的用意,“不可。”
容离觉得那伤应当是没有好全,还留着什么痕迹,故而华夙才不愿让她看。
怕什么,是怕她心疼,还是怕被她知晓,她腰上的伤……像是拦腰挨了一刀?
华夙坐得身板笔直,一直不肯扶上腰的手缓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