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晖也似乎突然陷入了不良情绪之中,烦躁起来,像曾经在医院的那次。他转身继续走,边走边摆手,急二火三道:“我还有很多事,你回江夜市吧,就当今天没见过,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
“我来不是凑巧,是因为有案子在背上,”陆野深吸一口气,还是保持了理智,“你对警察说的那些信息,我们收到了,而且高度重视。”
朝晖没有回声,自顾往前走,已经掏出手机打车了。他对警察重不重视案子根本没兴趣,甚至对自己安不安全都不感兴趣。
“我师父在死前也收到了一封相似的信,然后失踪了,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识,”陆野继续说,“他叫霍青连。”
朝晖的脚步骤然停了,一下子走回来,几步化作一步,直逼陆野的鼻尖。
“你师父叫霍青连?哪几个字?”陆野被盯住了双眼。陆野清楚地看到,朝晖的眼睛里瞬间浮上了血丝。
“青蓝紫的青,连云港的连。江夜市十年里都没有第二个姓霍的警官。”陆野预感到朝晖马上要炸了,但还是一板一眼说出来。
“你他妈的……”朝晖瞬间露出了尖利的爪牙,一把揪住了陆野警服的领口,“那该死的是你师父?!”
陆野任凭朝晖揪着,冷静地说:“他并不该死,他是个恪尽职守的警察,我不知道你们之前有什么误会,但……”
“放他娘的狗屁,那家伙根本不配当警察!”
——“但”之后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朝晖给了陆野一拳。陆野能感觉到这一拳使出了全力,恶狠狠地避开了脸颊,砸在了下颌上。明天这里就会出现一块黑紫色的淤青。
“滚!”朝晖像是气疯了,本来挥着拳头准备再来一下的,却没料到陆野压根没反抗。他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过来难受的却是自己。
他只觉得热血上头,头晕眼花,明明肚子里没有东西却还是想吐。他想起了亲妈、亲爸、还有那个比霍青连更该死的邻居……
“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啊……”他痛苦地蹲在地上,一阵阵干呕,“放过我……”
他眼前泛着黑,还有走马灯一般的过往。为什么每次他以为自己脱离出深渊的时候,总会有各种巧合来敲打他,撕着他的头发让他重新与深渊脸贴着脸、眼对着眼。
活不下去了,真的活不下去了……
陆野来强行拉他的手,他蜷缩着挣扎,却还是被拽住胳膊,一把把塑胶手环给撸了下来。几道狰狞的伤疤爬在光滑的皮肤上,像丑陋的巨虫。
番外 如果他们早就认识 1
凌晨五点半,陆野从床上跳起来,从冰箱里摸出两片还冰凉的面包,连花生酱都没抹就拎起书包往外跑。高三学生的生活就是这么紧张,他要赶着去上早读。
他迷迷糊糊抹了把脸,想起自己昨晚十二点多才放下练习册,顿时对今天的课堂有点犯愁。可能又要站着听课才不会睡着了,他想。
他从老旧的楼道中跑出来,穿过长满月季牡丹的小区花坛——都是小区里的老人们栽种的。这个小区和这些老人们一样年迈,陆野住在这里也是因为父母过世之后只留了这么一套房子。其实他可以搬家的,就不用每天起这么早去上学,但他舍不得,就留了下来,是这一片“年老”的海中唯一的一股年轻后浪。
“小陆,读书去啊?”前面那栋楼的陈nainai笑着打招呼。老人们都早睡早起,这时候正Jing神,出来散步、打理花草。不少爷爷nainai都喜欢陆野,见到他都会问候问候。
陆野点头,从他们身边跑过去,耳边飞过“不要再吃凉面包”的叮嘱。
跑到小区门口,有一辆货车正在缓慢地往里挪动,陆野也慢下来,咀嚼着切片面包旁边的硬边,默默盯着这辆车。他看见车上拉了不少家具,有点诧异,因为他以为这小区不会再搬来新住户了。
而且还这么早就搬,总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陆野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可惜小区里的爷爷nainai都起得早,这个时候来正好成为全小区的本日第一新闻。
正要从货车旁边过去的时候,副驾驶的窗户突然“吱呀呀”拉了下来,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抱着一个小男孩,脸朝向驾驶室那边,似乎没注意到窗户落下。
“罪魁祸首”正是手脚乱动的男孩,他被女人箍着腰,脑袋往车外探,恰好和仰头观察的陆野对上了视线。这孩子可能长得随妈,白白净净的,要是让小区里的人们评价评价,就是“眉清目秀”,像个女娃娃。
“别往外看,危险。”陆野咽下一口面包,好心提醒了一句。
这句话没提醒到小孩,倒是提醒到了孩子妈。女人一转头看见孩子快把身子都探出去了,直接给拽着衣服拽回来,动作有点强硬。
然后车窗就被拉上了。
陆野挑挑眉毛,继续往公交站牌的方向走了。
但他没想到再一次见面就在几个小时之后。
经过一上午的学习,短暂的午休让陆野终于得以机会喘口气。他坐了下来,结结实实趴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