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封州神色微愠地打断他:“我赔。”
明维抬起头来,一秒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哥哥。”
似是不想再理会他,陆封州没什么表情地偏开了脸。
他回国才几个月,也没什么闲钱买东西,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住进来的时候只有一个行李箱,离开的时候仍旧只有一个行李箱。
他们从书店里出来,回到车内坐好。司机转头询问陆封州,接下来要去哪里。陆封州略微思忖片刻,报了一处临近郊外的小区住址。
司机停顿两秒,善意地出声提醒道:“陆总,那边的房子空置太久,只怕现在过去还不能住人。”
陆封州眉头微微拧起,最后改口道:“那就先去熙江公馆。”
司机收到指令,发动车子离开书店所在的这条老街,朝市内的熙江公馆驶去。
这座公馆地如其名,就坐落在市内临江的位置,占据了江边最好的观景视野。房子是宽阔明亮的平层设计,室内设计是主打灰白色的欧式风格。虽然未见得有多么温馨,住起来却是rou眼可见的舒适。
明维拎着自己又旧又小的行李箱,站在玄关口不动声色地观察这间公寓。房子里有十分明显的入住痕迹,猜到这大概是陆封州偶尔会住的地方,他眼底霎时浮起浓厚的兴趣来。
“自己换好鞋进来。”陆封州转身将未拆封的拖鞋丢给他,径自朝客厅里走去。
明维依照他的话换上拖鞋,提着行李箱啪嗒啪嗒地追上他。陆封州把他带到主卧旁边的次卧,推开房门后转身看向他,示意他自己进去放箱子。
他又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进去放行李箱。
陆封州面露不悦,站在门边吩咐他道:“拖鞋穿好再走路。”
明维眉眼无辜地回过头来,将脚底拖鞋长出来的那截露给他看。他大概比陆封州矮十厘米左右,鞋码也比对方要小。
陆封州沉默一秒,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将他从房间里叫出来,指着旁边房门紧闭的主卧和书房道:“主卧和书房不能进,其他房间可以。”
明维点了点头,语气乖巧地回答:“好的哥哥。”
陆封州面上神情顿了顿,也不知道信没信他的话,最后没什么情绪地瞥他一眼,“自己去收拾东西洗澡,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我。”
说完,就推开主卧的房门走了进去。
看着那扇门在自己面前打开又合上,明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返回自己房间整理行李。
抱着衣服和毛巾去浴室洗澡时,路过客厅前的落地窗,明维忍不住停下脚步,从高处俯瞰窗外华灯璀璨的江夜。
江岸两侧的高楼直耸入云,斑斓闪耀的霓虹灯在浓郁的夜色中流光溢彩,江流如同墨色长带铺向远方,岸边的灯火就像点点繁星,衬得江面泛起粼粼波光来。
他伸出掌心抵在玻璃上,抬头往漆黑的夜空里看去。天空此时却像块泼了墨的暗色布料,看不到任何星星。只隐约能够辨认出天边涌动的乌黑云层,以及挣扎着想从云层后冒头的微弱月光。
似乎是要下大雨的征兆。
即便是下暴雨,对此刻身处安逸室内的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很快意识到这点,明维回过神来,抱着怀里的东西从窗边转身离开。
他没有用浴室里的浴缸,而是选择了速度更快费时更少的淋浴方式。澡洗到一半,往身上擦沐浴露时,伴随着窗外阵阵的短促滚雷声,一场暴雨藏在夜色里,穿透厚重翻涌的乌云浇落下来。
嘈杂密集的雨声甚至盖过了耳边花洒出水的声响,有往日下大雨时的经验在先,明维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头顶的那盏灯。
预想中电路不稳造成的灯光轻闪没有出现,看清灯罩上的Jing致纹路,他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并非身处老书店的破旧阁楼中,而是在市中心寸金寸土的高档公寓里。
但即便是这样,当他站在宽敞明亮的浴室里,抬头环顾四周时,心中却并未生出太多高兴轻松的情绪来。
如同过去的那几个月中,他站在阁楼狭小逼仄的卫生间里那样,窗外雷鸣电闪大雨滂沱,夜风震得窗户玻璃哐当作响,头顶光线昏黄的灯泡明明灭灭。
空寂感从身体里渗透出来,裹挟着空气里弥漫的水蒸气发酵扩散,他独自被吞没其中。
明维不怕打雷和下雨,只是偶尔也会卑劣地去贪恋,曾经在雨夜里得到过的温暖。
他冲掉身上的白色泡沫,关掉花洒去穿衣服。五分钟以后,他在未见停歇的暴雨声里敲开了主卧的门。
陆封州也才洗完澡,上半身没有穿衣服,脖子上还挂着擦头发的毛巾。他打开房间门,就见明维穿着宽松的短袖短裤,怀里抱着次卧的枕头,赤脚踩在地板上。
身后落地窗外一道闪电轻划而过,照亮了明维偏向他的那半张脸。他眼神软软地注视陆封州,下垂的眼尾明晃晃昭示着,他在向陆封州示弱。
又一声响雷劈开身后夜空,明维两只瞳孔不安地睁了睁,话里带着几分怯生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