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长霁只身过来闻家的时候,他觉得这里分外陌生,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同理,时隔四个月,又一次见到闻华笙。顾长霁也觉得他陌生得像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贺伊人对情况一无所知, 但对他的到来感到很高兴,热情地招待他,让他在沙发上坐坐, 她要去朋友那里选一些刚刚晒好的咖啡豆,拿回来给他们沏咖啡喝。
分明是晴朗的上午,可顾长霁哪有喝咖啡的心情,还是勉强摆出笑脸目送贺伊人出了门。
空气陡然静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在来这里的路上,顾长霁在脑子里演练了无数遍,实际面临了果然紧张。
他想套闻华笙的话, 又担心套不出来, 沉思了一会儿, 最后说:“让吴圆去国外交流,是大哥的安排吗?”
“吴圆?”闻华笙果然一脸淡然, “这事问我不太对,我不熟悉他们的事。”
一句话就撇得一干二净。
“嗯,”顾长霁心里确定了百分之九十,也不打算绕来绕去了,他要用之前为了挑拨离间而放出来的证据说事, “这事要被有心人利用,大哥可讨不着好啊。”
事实上现在每说一句大哥,他都有点犯恶心,但还是坚持着。加油,顾长霁,能忍住恶心自己,才能恶心别人。
闻席的目光变得深沉了起来。
“我最近也正想和你谈谈。”他缓缓开口。
“是我管教无方,你大哥啊,明明三十多岁的人了,却总是小孩心性,说话做事都靠一时冲动。不像你,聪明懂事。”
顾长霁努力忍住不要做出“停”的动作。
不行,这实在太挑战人类的忍耐极限了。
见他闷不吭声,闻华笙继续道:“我已经狠狠地骂过他了,他承诺不会再犯。你帮闻席要回来了那些证据,他也很感激。包括在葳蕤山庄的股份,三月份的时候,他也已经转手了。换出来了一些现金流。之前你说的五百万,现在就在我手上。”
顾长霁仍然不动声色地端坐着。
“你大哥是真的知道错了。长霁啊,咱们也得给他一次机会,是不是?你手上保留的那些照片,留着终究是祸害。就像你说的,万一有心人发现了,要拿它做文章,对咱们两家的影响多不好?是不是?”
听罢,顾长霁礼貌地笑了一下。
“其实好像对我家的影响,也没那么大。”
闻华笙看似和蔼的笑容僵在嘴边。
“长霁。沾亲带故的,不好闹得太难看。”
尽管他的表情,已经相当难看了。
要不是这桩丑闻实在太超过,他才不会和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在这里扯皮。直接去和顾朔交涉,事情反而会好办。
和这个天真的儿子不一样,顾朔的事业做得越大,越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而闻家作为顾家的姻亲,闹出这种事来,甚至影响到闻华笙之后的地位,对顾家也不是一件好事。
“哎呀!开个玩笑,玩笑而已,why so serious?”顾长霁骤然舒开眉眼,“我当然也是盼着大哥好啦,才提前打了预防针,不然按照我的计划,把大哥也一起暴露出去,大哥不就完蛋了吗?”
“你要暴露葳蕤山庄?!”
闻华笙终于坐不住了,他狠狠地拍了两下桌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是的,我会把这件事捅出去,而且我已经在这么做了。”
闻华笙又是拍了两下桌子,唾沫星子也喷了出来:“你疯了吗?这会得罪多少人?”
“爸。瞧你从刚开始就说的话,什么疯不疯的,多难听啊,都让我伤心了。怎么,您是怕刚退出去的大哥成为众矢之的,反而被报复吗?”
闻华笙:“……”
所以说他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年轻人,贺彰也是,顾长霁也是,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长霁,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的诉求很简单。”
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用戴什么法律意义上的父慈子孝面具了,顾长霁打开了天窗说亮话:“那种地方,什么时候被扒人出来都不奇怪,只是刚好轮到了我。三月份,大哥刚转让了股分,那边就玩得更大,居然开始涉.毒了。”
“我可以放闻席一马,不用之前拿出来的那些证据,只让那些狗东西栽在du品手里。所以,我要闻席从出版社离职,而且他不能再做任何和文化相关的产业。”
闻华笙:“这不可——”
顾长霁打断他:“我还没说完呢。那些证据,我会永远捏在手里。我要他一辈子活在Yin影里,他不能进任何shiye单位,不可以和任何公信力挂钩,不能再用他二代的身份无法无天!”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如同沉淀了上百年的死潭。冰凉的灯光在肌肤上镀下一层寒光,那颜色渗得人的心也冷了起来。
闻华笙的胸脯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