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不足的样子,晏温不得不停下来跟他解释:“他了解的只是过去的我,严格意义上他并不知道——”
“我不想听。”宋明栖直接堵上耳朵,开始嘀嘀咕咕道,“反正我跟他说了让他少管别老是给脸不要脸贴上来还真把自己当头蒜了他谁啊脸皮城墙厚心机似海深我呸……”
“嗯,都听你的。”
他们迎着最后的一片夕阳回家,屋顶上的猫翻开肚皮晒得正酣,翘起来的尾巴在蓝天白云下划出一道橘黄色的留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晏温变得柔软了许多,不再带着尖锐的视线审视他周围的一切,偶尔会对着空气发呆,或者是一脚踢开路边的易拉罐,然后再抬起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开始慢慢学会融入这个世界,从当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开始。
这一发现让宋明栖兴奋不已,忍不住想要聒噪几句,“对了,等你毕业,我带你去法国吧,就当是入职福利和毕业旅行了,我这个老板怎么样,对你不错吧。”
“怎么突然想起来去法国?”
“就是……想陪你去看看她住过的地方。”
晏温的表情一顿,心里像是被踩中了某个点,痒痒的、暖暖的,但是他没有很快就答应下来,故意往前走了一大步,把背影留给宋明栖,说道:“但愿吧。”
“你是不是不信我!”宋明栖紧跟而上,“倒是你啊,刚才和晏穹宇到底说了什么秘密?我不问你的话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没有秘密。”
“我都听见了,你和晏穹宇的电话,那老头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只是求他不要伤害你。”晏温停下脚步,看向他,“这都不行吗?”
宋明栖撇撇嘴,“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不说就不说嘛……”
冬天的太阳落得很快,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了黯淡的余晖,他们走了很久才找到通往城区的路,此时车灯已经闪烁起来,与街边路灯连接成一副人间烟火图。
车是不敢再开了,只能等着保险公司派人来提车,再重新回厂好好修整一番。打车的时候,宋明栖看见了靠在一排花坛背后的全宁和季榆,两人没有好到哪里去,一副被蹂躏过的惨象。
尤其是季榆,无辜躺枪,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看到宋明栖后先是楞了几秒,再是鲤鱼打挺般站起来,箭步冲过来。
“我差点被吓死!你搞什么鬼!”
宋明栖后退几步,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如果当时一枪稍微偏个角度,他们很可能就没机会这么愉快地斗嘴皮子了,他俩的孽缘没完没了,还不知道下次还会有什么样的惊喜等着。不过成年人的默契在于点到为止,一顿大餐是欠下的,以此安慰季榆那颗幼小又脆弱的心脏。
等车的时候,季榆久违地点起了一根烟,橙黄色的火光在黑夜中忽明忽暗,只能依稀看清几个人影。宋明栖意识到自己身边多站了一个人,身材高大、健壮,结实得如同一堵墙。
晚风穿过城市的缝隙中来到这里,全宁双手插在兜里,乱糟糟的头发下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打量他的一举一动,不知有何用意。
宋明栖不悦地咳了一声,说:“看什么,害得我还不够惨?”
“你的手没事吗?”
“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就你那两下子还不够别人剔牙的呢,麻烦您,以后少看点动作片吧,还以为自己是奥斯卡影帝?”
正说着话,全宁突然靠近了几分,在他口袋里塞了一个东西,“拿好,别告诉晏温,算是我的礼物。本来想找个机会再说,看来以后我们没什么时间再见面了。”
这东西很薄一片,有一个接口,摸着形状感觉像是USB,宋明栖想了想还是没吱声,目光直视前方,“里面是什么?”
“温梦泽出事那天晚上的监控视频和医院的记录。”全宁耸耸肩膀,一脸无奈,“晏温选择把他那张储存卡交给你,说明他很信任你,虽然我不知道他后来为什么反悔,但是现在选择权在你,看或者不看,帮或者不帮。宋律,你考虑一下吧。”
“晏温知道你这么做?”
“当然不知道,这是你和我的小秘密。”
全宁冲他眨眨眼,之后退开一步,留足距离让宋明栖独自思考。
另一边,晏温站在路灯下向前探出头,黑漆漆的影子被拉扯得很长很长,直到边缘变淡融入足够深沉的夜色中。抛去这些事情,宋明栖突然觉得就这么着挺好的,他才十七岁,不该现在停下,往后还有二十年、三十年,他大可以抛下一切,更努力向前奔跑才是。
一辆暗红色的跑车在他们的面前刹车,两盏白灯亮如白昼,全宁拉开门,回头问道:“送你们一程?”
季榆应声跟上,困惑地看向一动不动的宋明栖,“走啊,愣着干什么?”
“我就不去了,我回家!”
“这才几点,不像你宋大律师的风格啊。”
“少废话,赶紧走。”宋明栖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