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猜就是:“不然你以为她叫你干什么。”
杨千瑞张了张嘴没说话,半晌后又说:“你们这样,真好。”好像很羡慕。
“哪里好?”
“合力完成一件事,有人可以交流讨论,充满激情,不孤独。”
他这是典型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长叹一声,道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但是我们很痛苦,写的东西被老板大骂垃圾,改了又改也改不到满意。他骂人刻薄又富有创意,说我们侮辱了音符的发明,该对五线谱跪地谢罪……这些时候你是没看着。”
杨千瑞瞠目结舌。
“如果能选择,我会选择孤独的那条路。我太知道自己什么水平,挤破脑袋混在一百个人里我也愿意,可我没有那种天赋。”这些话埋藏在我内心最深处,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差点连自己都骗过。
杨千瑞满脸诧异,久久失语,半信不信地说:“哄我就哄我,编到这种地步干什么。”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认真道:“我说真的,我很嫉妒你。”在他不知所措的表情中补了一句,“当然,也很爱你,不过这点你早知道了。”
杨千瑞消化半天后才说:“爱要大于嫉妒。”
我笑着:“远大于。”
第66章
个把星期后,杨千瑞伤势痊愈,经过全面评估的复健训练,寻回手感,重启了中断的巡演。寄来的明信片叠了厚厚一沓,每张落款都写着:Miss you,your cherry。
我随身携带着手机,而杨千瑞只要一抽到空,就会打过来嘘寒问暖两句。所以明信片上的miss,我认为有些没必要。
“挂了啊,我得上课去了。”
“再聊两分钟嘛,你边走边和我说话不行吗。”
我歪着脑袋,手机夹在肩头与脸颊之间,一手抱着书,一手拧开门下楼,“你怎么就这么缠人,巡演不忙吗?感觉你比我都闲。”
“忙的呀,怎么不忙,再忙也得问候你两句不是?免得您把咱给忘喽,吃到嘴里就喜新厌旧,望锅里去了喽。”
“你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行了,到教室了,先挂了。”
“哦,好好听讲,我爱你。”
音乐学院对出勤率抓得并不严,我因为实习翘了很多节课,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多刁难。这次我也是来临时来抱个佛脚,好糊弄过期末测验。
然而这堂平常的课却没有上下去。
一声惊悚的巨响穿透了耳膜,每个人脸上都吓得毫无血色,然后是熙熙攘攘的攒动,以及老师强行镇定的镇压声:“别动!都别动!蹲下!”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玻璃碎了,有人在尖叫,紧接着警铃响了,混乱的脚步声,各种声音混合着穿堂而过。我抱头躲在桌底下,簌簌发抖。
天呐……这该死的合法持有枪支的国家……我恨透了……为什么我要一而再的经历这种事……
走马灯般回顾一生,按时间线倒推,我第一件后悔的事就是刚在挂电话前,没有和杨千瑞说我也爱他,我直到死前一直都在爱他。如果我死了,我允许他找新欢,越快越好。那个人可以像我,也可以不像我。
在我混沌的思维无限朝悲观绝望跌去时,sao乱被平息了。
走廊广播响起通报:“全体师生请注意,校内发生了一起恶意伤人事件,目前情况已经得到控制。请大家不要惊慌,有秩序地离开校园。特别注意,请勿逗留围观封锁现场,造成不必要的拥堵。”
我随着人流往外涌去。明黄色的警戒线旁,成群的制暴警员把守着。血泊中模糊躺着个人影,我从腿与腿的缝隙间无意瞥见一把眼熟的吉他,心脏失控地跳了起来。
不会的,不会是他的,只是同一把吉他而已。这牌子太大众了,这型号也太大众了,那么多人,不可能是他。
我拨开同伴的阻拦,跌跌撞撞冲向警戒线。只要一眼就好,一眼我就能确定那不是他,就能放下心来。虽然有愧于遇害者,但我真的需要这针强心剂。
我多希望我从没看过这一眼。
我为什么从没想过,我该对彦良说些什么?我和他最后一句说的话是……是什么?我竟然毫无印象。
我有多久没有和他好好说过话了。
我再也无法和他说话了。
“救救他啊!救救他啊!愣着干什么!快抬他上担架啊!”我被警察钳制住,撕心裂肺的痛哭与呐喊都是无力,“求求你们了……救救他……”
我和彦良隔着遥远的距离相望。他睁着眼,比我第一次见他时,羞涩了一点,没有笑着和我打招呼,没有上来勾我的肩,说:“你好啊室友,以后请多多关照。”
没有在知道我是同性恋后嫌弃地躲开,只开玩笑似的化解我的不安:“千万别喜欢上我,我可不想伤好朋友的心。”
没有在杨千瑞搬入我们公寓,介入我们生活,也改变了他的日常作息之后,埋怨过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