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瑞几次欲言又止,声音是又轻又缓的,但尖锐的指控却不给我留任何余地:“你也不是每个睡过的都喜欢吧?”
He really piss me off。
我捏住了他的胳膊,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好几度:“你从哪听来的?Brant?他和你说了什么?”
原来杨千瑞脾气也不小,他拍开我的手,冲我歇斯底里地发火:“Brant、Bruce、Bernard,对你来说有区别吗!反正附近方圆几公里的gay,十个里有九个你都睡过吧!”
我气极反笑:“纠正一点,十个好看的里九个我都睡过,还有很多我看不上的。”
“所以我……也就是其中一个吗?”杨千瑞用一副忍气吞声的表情地等着回答。
我的真诚克制被人揉碎了踩在脚底下,踢来踢去,踢着我这颗并不珍贵的真心,满是窟窿。鲜血与眼泪我在这个年纪都不会让自己再流,悔过自新与浪子回头是只在剧本里才会发生的笑话,我永远改不了我骨子里的恶劣天性,所以我有意识地口不择言,有意识地出口伤人。
“我和他们是上床,和你那顶多算互助。”
我尽量不去看他脸上呆若木鸡的表情,不去回顾自己做了多蠢的事,只觉得灵魂都从身体抽离,浑浑噩噩地回到公寓,将身体摔在豆袋沙发上,耳机声音调到最大,一盘接着一盘地听那些唱片。
I always fuck everything up。
第二天,彦良回国欢度暑假,让我帮忙把行李扛到机场。我在候机室遇见了杨千瑞,为他送行的是一名中年西方男性,不难猜测应该是他亲阿姨的配偶。彦良硬拉着我过去打招呼,杨千瑞与他叔叔行完贴面礼,顺道也和彦良碰了一个,平常我们并不做这些。
我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待在原地,杨千瑞也僵着不理我,在广播提示登机之后,干脆利落地扭头走了。
忽然又跑了回来,冲着我吼:“Jack
why not ge your o JERK!”
第26章
我在背驰而去的出租车上回头望,后视窗中杨千瑞所搭乘的那架飞机一闪而过。其实还没走出机场我就后悔了,想和他道歉,想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是真心喜欢他,就像他对我说的那样真挚。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不该怀着这样糟糕的心情开启暑假,他应该开开心心。我已经毁了自己的生活,现在又毁了他的。我的特长就是搞砸一切,不是吗?
公寓里一下子变得很空荡,寂静的时候,我几乎能听见空气中分子震动的声音。但二十多年的学识理智地告诉我,这不可能,我只是接近疯了。
为了避免真的变成一个疯子,我每天都出去闲晃和人交流。地铁口街头演出的流浪艺人,公园里蹲着玩沙堆的小屁孩,以及被我烦得看见我就躲的老马。我最常在他的店里消磨时光。
老马本以为我暑假不回家是找了份实习工作,知道我整日无所事事后痛心疾首地责骂我浪费时间。我说我可以在他店里打工,他说不需要,一个人忙得过来。
我便找点其他事做,加入了附近社区的一个同志志愿者组织,张贴宣传海报,迎来六月最盛大的一场活动——Pride Parade(同志骄傲大游行)。
当组织者一开始要求我顶替腰伤复发无法参加的变装皇后时,我是一百个拒绝。他们对我的头发动手动脚,夸赞这一头金发真漂亮,言辞浮夸滔滔不绝,我最终妥协。
我将这当成一场赎罪,奉献给同志群体的敬礼。
比起贴身露脐短上衣和超短裙,两害相较取其轻,我套上了层层叠叠的蕾丝边公主裙。让化妆师将浓妆艳抹的功力发挥到最极致,连鬼都认不出来的程度,我才勉强点了头。
接下来的行程也排的很满,坦格尔伍德音乐节,波士顿呼唤音乐节,昼伏夜出游走于各个场子。夏季是音乐的季节,咆哮的音箱,躁动的人群,大汗淋漓地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摇头晃脑。
古典的音乐会我也去,摇滚的现场表演我也去,不放过任何一场演出。有时散场后,如果时间还早,我会去电影院待一会儿。
我和Joe经常遇上,渐渐相熟,一起逛了逛周边景点。
我们在邦克丘纪念碑聊《迷魂记》长长回旋的楼梯,在波士顿图书馆聊《七宗罪》像萤火虫一般的绿色复古台灯,在波士顿美术博物馆聊《法外之徒》于卢浮宫打破记录的狂奔。
7月4日独立日,我们约在查尔斯河岸看音乐焰火晚会。在花火落幕往回走时,他突然问我:“嘿,接下来我准备去好莱坞,要不要一起?”
“当然!”我兴奋地大叫。
借住在Joe的副导演朋友家,一间破破烂烂的小公寓,睡在从片场捡回来的的海绵垫上和衣而眠。利用职务之便,我和Joe得以伪装成群众演员或场工混入片场,浑水摸鱼亲眼目睹好莱坞大片的拍摄过程。
没想到,他真为我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