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饮茶的手一滞,慌了片刻,若无其事道:“没有啊,怎么这样问?”
——下意识地否认,然后岔开话题,不正说明有问题吗?
闵于安都看在眼里,心道果然。
但她不想说,闵于安再怎么强问,也问不出来,反而会破坏好不容易有了进展的感情。
到了这种时候,闵于安还是不敢对萧启太强势。
她怕她生气。
就顺水推舟,顺着萧启的话往下说:“因为感觉淮明很善良呢,却对闵明喆下手这样狠。”
萧启怔了怔,小心道:“吓着你了?”
“不是,只是好奇,”闵于安摇头否认,贴心地转了话头,“我还不知道,淮明是怎么平定倭寇的?”
“说来也巧。”
日本武士奉行剑道,倭刀Jing致细长,他们轻易不会出手,而是积极地寻找时机,瞅准机会一刀必杀。
唯快不破。
普通的士兵,只经过粗略的训练,跟她们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所以被单方面的碾压。
这是本就有的差距,短期内改变不了。
人不能变,那就改变其她的,比如,武器。
本朝兵丁多与北方人作战,马上作战,忽而善使刀木仓剑戟,这这些武器上手简单,招数也只有那么几个,故而破绽百出。
简直就是往倭寇刀口上撞,能打赢才有鬼。
契机,就在东南地区盛产的毛竹身上。
毛竹生长极快,竹竿可高达数十米,老竿无毛,顶端呈花枝穗状。
这样的毛竹在东南地区遍地都是,是上天赐予他们的礼物,也是此番胜利的最大功臣。
新鲜的毛竹用火烤干,赋予其韧性与坚硬,尾端打磨光滑,供人手持。尖端由于呈花枝穗状,举起来仿佛一把盛开的大伞,在各个枝桠间用绳索绑上铁刀、箭头等细小但锋利的兵器。
——称之为狼筅。
筅,又名炊帚,是用竹子所做的洗刷锅碗的工具。
这武器看起来就像是炊帚的放大版,其锋利如狼牙,故而名为狼筅。
如此这般,大邺兵丁以手持狼筅,无论敌人是在前方或是侧方,都会被狼筅的枝桠所阻碍,每一个细小的枝桠虽只能造成皮rou的损伤,但那么多的枝桠累积在一起,效果不容小觑。
人,都是rou做的,都会怕疼,只要知道怕,就不再是无坚不摧。
便是经过了无数的训练,人体的本能,也是遮盖不了的。
疼,就会躲,就会有破绽。
萧启改变了以往的大编制,改用一人手持狼筅,其余几人各持其他兵器站于身后的阵法,这样互补,在敌人被狼筅所阻挡的时候,用长木仓铁矛等兵器刺其要害。
如此,找到了最适合的方法,没多久,便将倭寇尽数消灭。
所以才能这么快赶回来。
也幸好她提前赶了回来。
不然……
说到此处,萧启正色道:“以后不要把自己置于险境,等我回来再面对闵明喆,要安全得多。”
闵于安心里一暖,无脑吹道:“我的淮明就是厉害!”
“咳咳,也没有啦,都是从兵书上受到的启发。”
“那旁人怎么都想不到呢?还是你最厉害!”
萧启被夸得无地自容,一个劲地摆手摇头,可就是她这副可爱极了的样子,让闵于安越想去逗弄她。
“我的淮明,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闵于安语气郑重,从心底里发出这样的感慨。
而现在这人,与她亲密无间,不分你我。
三生有幸。
萧启更觉愧疚了,自己瞒了闵于安这么多事,她却待自己一如既往。
真是辜负了她一片真心。
像个卑鄙的骗子。
不,就是个骗子。
萧启脸上的红霞渐渐消退了,就在闵于安可惜没能多看会的时候,她拉住了闵于安的手。
她眼眸低垂,声音微不可闻:“若我有事瞒着你,你会很生气么?”
“重要吗?”
“重要,”闵于安没有直面回答,萧启知道,自己应该说出来的,“我方才骗了你。”
早答应过她,有什么事不再瞒着她的,自己不该食言而肥。
萧启直直望向闵于安,毫不闪躲,黑眸里,是坚定的光。
她说:“我跟闵明喆不是有过节,而是有仇。”
“我不知你是否信奉鬼神之事,但我的经历却只有用这个来解释。我是……死过一次的人。”
萧启全都说了,从阿姐和饥荒,到战场杀敌,右臂中箭被困别院,废人一般直至死亡。她荒唐的一生终结,而后又从破庙开始,她选择了一条不同以往的路,只为了避开原本的轨迹。
往日种种,皆全盘托出。
没有隐瞒,没有闪躲,她中途数次想要逃离,却都死死压住了,她该跟以往有个了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