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来人这么难缠,陆敬桥只好蹲下身来捡起手边的一根小棍子搅了搅铜盆里的纸灰,纸灰复燃,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钱扔了进去,蓝紫色的火苗噌得一下烧了起来,他拉长了声音朝小巷深处喊了一句,“请Yin差。”
“梆——”更声又响了一下。
“是不是有病啊?这都不行?想吃多少回扣啊?”陆敬桥不耐烦了,干脆往盆子里扔了一把土盖灭了火焰,“小师叔好不容易麻烦一回你们这些Yin差,你们跟圣人也摆这么大谱吗?还三更催供,今天不把小师叔的事儿办好,你们一个子也别想拿。”
陆敬桥也是人间能数得上号的修道者,大半夜的冒着子夜的Yin风出来迎他们已经是给了大面子了,还被人甩脸子,这要不是方晏初留着他们还有用,早被陆敬桥一拳打跑了。
“道友莫恼。”
一阵Yin风拔地而起,呼嚎着掠过已经熄灭的纸灰上,纸灰随风而起,绕了两圈消失在空中,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陆敬桥投进去的一把土。
这会儿Yin差倒是不挑三拣四了,连土也一块收了。
话音刚落,巷子深处便燃起了一盏白灯笼,白色灯笼挂在檐角,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像是什么特别的欢迎仪式。一阵Yin风呼嚎着从小巷深处掠了出来,跟在Yin风后面的是一道瘦长的影子,被灯笼的光拉得很长很长。
“事儿真多。”陆敬桥低声抱怨着,从身边提起一盏灯笼,幽幽烛火透过白色的灯笼纸在午夜的风里不停摇晃着,显得十分孱弱。陆敬桥下意识地护了一把才想起来这是借由圣人之力点的引魂灯,根本没有熄灭的可能。他把灯笼挑起,拎在身旁,烛光在他身板打出了一个小小的圆圈。
那道瘦长的影子落进圆圈里,左右扭了两下,然后像是一块软毛巾似的叠了起来,缩在烛光所能笼罩的范围内。瘦长的影子分不清头和尾,更分不清嘴到底在哪儿,陆敬桥只觉得大概是从那个影子那里发出的声音:“地府Yin差敢问圣人召来所为何事?”
地府主司灵魂,人的转世投胎生死轮回都归地府管。生老病死、枯盛荣衰都是天道lun常,按理说来地府也应当属于方晏初这个天道圣人的管辖范围。
但是地府终归是灵魂所归之处,世人忌讳,再加上方晏初一个人也管不过来,干脆放权给地府,时间一长,地府的人反而也忘记这件事了。
“跟我来。”陆敬桥拎起灯笼走了两步,看着光里的影子跟着烛光不停移动才放下心来,快走了两步道,“凌云殿是圣人道场,Yin差大人久在地府,身上恐怕沾了煞气,跟着引魂灯走可护住魂魄。”
瘦长的影子在烛光下化成一个人的形状,对着隐隐闪烁的烛火作了个揖,头深深地埋入怀中恭恭敬敬地道:“龙游君有心了。”
“哼,”陆敬桥走在前面,连多看一眼都欠奉,闻言掀了掀嘴角,语气中不乏讽刺,“Yin差大人还记得小师叔的名号?”
“龙游君与天地同寿,九天十地仅此一人,怎会不记得?”
“哈哈哈哈哈,”陆敬桥迎着扑面而来的穿堂风放声大笑,“我以为你们千年前就把龙游君逼死了呢。那会儿你们可是一口一个天道圣人地叫着。我记得冥火之灾自地府始,可是后来地府把责任甩的干干净净。那会儿你在场吗?”
Yin差的影子顿了顿,人形嗖的一下消失在脚下的Yin影中,他又变成一块叠好的毛巾块了。Yin差的声音闷闷地从下面传来:“在下当时不过千岁,还在地府观战。”
“嗯嗯,”陆敬桥笑嘻嘻地应道,“你不到千岁在地府观战啊?你猜猜我当时在哪儿?——我说Yin差大人,可别掉队,我有权猎杀在人间游荡的Yin差哦。”
赶紧快走两步,Yin差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球跟着烛光向前滚动,一边思索着怎么回答陆敬桥的问话。
冥火之灾已经过去千年了,他当时实在年岁小,对这场灾难的印象不深,只记得每天都有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们怀着尊敬和畏惧谈论那个所谓的天道圣人,说他又杀了多少人。
那段时间整个地府人满为患,孟婆的死因登记上一连串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方晏初。
他的名字出现率之高令人怀疑孟婆是不是已经老糊涂了,然而那些新鬼几乎每一个都咬着牙恨恨地重复着这一个名字,最后孟婆实在是不甘烦扰,干脆搞了一个专门的本子,专门写方晏初杀掉的那些人。
Yin差没有见过这个本子,他甚至也分不清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本子。
“Yin差大人怎么不说话?”陆敬桥缓缓停住了脚步,拿着灯笼站在原地,望着Yin差的影子,“是不是猜不出来?你不满千岁藏在地府观战,我不足百岁就跟着小师叔上阵杀敌,你说这是为什么?”
他右手执灯,左手伸进去摸到那簇跳动的火焰,微笑道:“为什么?难道你们地府的人就比我高贵许多?——冥火之灾让小师叔功力大减,虽然还是我拍马不及的级别,但要短暂的熄灭引魂灯还是能做到的。Yin差大人,你想试试什么叫死吗?”
他自顾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