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顾俞有些意外。
阳台正对着后面的假山,清早的雾气朦胧,整片别墅区都安宁非常。陶先生在阳台的茶几旁坐下来,动手给顾俞倒了杯茶,过了一会儿开口:“我就有话直说了?”
顾俞谢过他的茶,神色淡淡:“您说。”
陶先生沉yin片刻,才问:“你和土土已经住在一起了?”
顾俞:“对。”
“土土这么个任性的孩子,”陶先生摩挲了一下杯身,缓缓道,“没给你添很多麻烦吧。”
顾俞没料到他先说这个,难得怔了会儿,回答:“没有,我很喜欢土土的性格。”
“那就好。”陶先生又说:“土土的病,我和他妈妈不太懂,最近项目多也抽不开身,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病一定要去好医院找好医生治,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们提,都是一家人。”
顾俞垂眸,忽然轻声问:“您不介意吗?”
“……怎么可能不介意,”陶先生扯了扯嘴角,移开目光,看向阳台外边,“我以前见你对土土好,以为只是哥哥对弟弟的感情,怎么知道……”
顾俞:“抱歉。”
陶先生摆摆手,语气低低:“没必要道歉,总归是我们把你带到土土身边……况且毕竟也把你当成这么多年的半个儿子,身份转变总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两人间短暂地陷入了沉默,陶先生的眼神仿佛在回忆过往的那些年。
“不过现在我也想通了,”陶先生又说,“这几天我也能看见,你对土土还是很好,这就可以了。之前总担心土土这种脾气性格,以后谈了恋爱会不会吃亏,现在看来也不用我们Cao心了。”
顾俞却安静了半晌,出声道:“土土生病,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和你没有关系,”谈起陶嘉的病,陶先生的嗓音也沉了下来,“我也去问过从医的好友,他说这个病的原因并不明确,但很可能与土土自身的免疫相关。总之,你别太有心理压力。”
两人又简单地聊了几句,眼看快要到陶嘉平时起床的点,陶先生主动结束了话题:“行,我就随便问问。”
“对了,”他起身的时候又想起一事,对顾俞道,“陶嘉的妈妈那边……”
“她就是一时想不通,我会多劝劝。”陶先生说:“她也不是讨厌你,我前天还瞧见她偷偷把抽屉里你以前的奖状拿出来看……有空多给她寄点礼物,这人很容易心软的。”
顾俞眉眼舒展,语气里带了分笑意:“好,多谢陶叔。”
*
中午吃完饭后,顾俞开车带陶嘉离开了别墅区,在回小公寓之前,他调转车头,驶向另一条高速公路。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陶嘉也一反常态的安静,只有石头在仪表台上四处乱爬,似乎对离开了小花园里那个舒适的小池子十分不满。
很快,二十分钟后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市里位于郊区的公墓。
陶嘉从车上跳下来,随手把石头塞进兜里,又去后座把鲜花抱在怀中。
公墓里的石碑整齐有序,陶嘉跟着顾俞往上走了没一会儿,很快停下脚步。
顾俞转身从陶嘉怀里拿过花,俯身放在灰黑色的石碑前,低声道:“爸,妈。”
“我带土土来看你们了。”他说。
陶嘉也小心翼翼地将花束摆好,转头看了看顾俞,问:“我也可以叫爸爸妈妈吗?”
顾俞唇角微扬,轻轻牵住陶嘉的手:“当然。”
于是陶嘉乖乖地叫了两声。
石头被放在石碑旁,伸长脖子嗅嗅鲜花,缩回脑袋,也安静地趴着不动了。
陶嘉和顾俞在前面坐了一会儿,望着矮山下宽阔旷然的风景。
陶嘉其实并没有见过顾俞的父母。
据他所知,哥哥的爸爸妈妈应该是很早的时候就患病去世了,那时候顾俞都不知道有没有上小学。
他是在某个早餐店旁边第一次见到顾俞的,那家店的牛rou面特别好吃,因此小陶嘉总缠着唐女士带他去,也在店铺旁边屡屡见到还小的顾俞。
陶嘉不明白这个哥哥为什么总是穿着同一件白衬衫,虽然不脏,但整个人看起来瘦弱而沉默,小孩子白皙清秀的面容与他的行为格格不入。
顾俞每天都会站在早餐店外边,安静地看着老板煮面。
他从来没有开口讨过吃的,但陶嘉看着他的眼神,情不自禁去拉唐女士的手,说:“妈妈,那个哥哥也饿了。”
顾俞后来成为了陶先生和唐女士的资助对象,让他和自己的孩子上了同一所小学、初中、高中,甚至两人还考到了同一所大学。
但陶嘉很少听他提起过父母,也许因为年纪小,顾俞也印象不深。
“我母亲是个幼儿园老师,”就在这时,顾俞忽然开了口,说,“父亲是市图书馆工作人员。”
陶嘉年年被他带着来拜祭,大多数时候顾俞都是沉默的,于是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石头慢吞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