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薛浪就想到了千里之外的燕离,想把那朵别样的大簇红花别在他胸口,想放下他束起的长发绑上红色的抹额,想亲手将西域男子的装束给燕离扮上,一定很惑人。
他控制不住地这么想着,想立刻见到燕离的心情比任何一个时刻都强烈。
他彷佛看见皇都干净的街角,人chao退去,一个脏兮兮的小孩静静地躺在那,穿越时间空间,安详地看向他,喊了一声:“主子。”
“薛浪!”
猛地,他眼前的场景又是一变,变成了一道藏青色的高耸宫墙,Yin阳先生不耐烦地盯着他,在伸手碰到他肩膀之前,薛浪不着痕迹前进一步。
“走吧。”
燕离暂时被他压在脑海最深处,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出来抚慰他的寂寞,异国他乡的惶然。
不,他并不害怕,甚至觉得大楚皇宫是如此熟悉,比住了十几年的陵阳更甚。
Yin阳先生落后一步,宫墙两边的守卫让他欲言又止,怒气几乎达到顶峰,但这地方不是能给他放肆的。
独属于西域的各种花卉安安静静地在楚宫中绽放,香得呛鼻,比他记忆中的味道还要艳俗一些。
踏进大殿,似乎早朝刚下,臣子鱼贯而出,皆对薛浪一行人投来疑惑好奇的目光,其中有认识薛浪的人,免不了惊惧,大庆的战神如何来他们大楚了?
等人chao散去,薛浪才得以仔细观察座上的楚王。
那人身量短小,穿着与身形不符的明黄色龙袍,即便戴着尊贵万分的冠冕也觉得是贼眉鼠目,从外表来看,不过是个半脚入棺、瘦骨嶙峋、心术不正的老头儿。
而他的性格也确实同他的长相如出一辙,狡诈、贪婪、吝啬、无耻。
因为在发家前,他只是个地痞商人。
24、小兽或猛兽
楚王也同样打量着他,一双Jing明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等殿内的宫人散干净了,才大笑着说:“薛浪,这么久不见,你还和以前一样,得朕眼缘,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回来当我大楚的将军?”
年少成名的将军,哪个皇帝不想要?若是早知道薛浪有这样的天赋,说什么楚王也要留下他,或者除掉他。
薛浪也笑着摇了摇头:“楚王玩笑了,我们不如开门见山,说说你的目的吧。”
“目的?朕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想接你回来叙叙旧罢了。”楚王顿了顿,问,“听你这口气,莫非是路上受了什么欺负?”
“如此大动干戈,还差点害本王死在自己的地盘上,可不是一句‘欺负’就能一言蔽之的。”
“哦?Yin阳,确有此事?”
Yin阳先生中途离开了一次,再回来时便站在了楚王的身后,如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像,闻言,他仅是远远地躬身谢罪,一只手臂横在腰间,行的西域人的礼节。
楚王便打圆场道:“Yin阳同那群蛮子厮混久了,难免染了些粗鲁的习气,看在朕的面子上,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啊,哈哈哈。”
“楚王说的是。”薛浪无所谓地笑了笑,借驴下坡,一下子得罪太多人也太自信了点。
只不过,他不会相信Yin阳先生是单纯地为了装个样子而捂着肚子,而且,那个与他“合谋”夺取大楚江山的蠢家伙,可没有这样坚毅的眼神。
楚王暗道他好糊弄,摸了把小胡子,揭过这茬:“薛浪啊,回去这么久,也不知道来个信,你莫不是忘了朕吧?还有,嫣嫣怪想念你的。”
“您多虑了,本王就是忘了父皇母后,也绝对忘不了你。”
来个信?他不派兵来打都算能忍的了。
说这话时,薛浪微微低着头,面上一派安然,语气也是十分平静,然而就是这种平静,让楚王心中一怵。
“毕竟那几年若不是楚王照拂,本王也活不成如今这个模样。”
薛浪轻快地笑着,眼尾上翘,懒洋洋地看向高坐于殿上的人,彷佛在看在一只鸠占鹊巢的麻雀,亦或者一个自导自演的丑角。
他的瞳色偏浅,虚虚实实看着某一处时,很容易给人一种目中无人的印象,楚王就在这种眼神里,脑中猛然闪过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那是多年前的薛浪。
早在那时,薛浪就表现出了过人的才能,且锋芒毕露,楚王每次被他的视线扫过,总会莫名产生一种猛兽在觊觎自己领地的感觉。
就算在深渊里、看不见出路的逆境里,那个张扬的孩子拧不弯、折不断,甚至还需要提防他随时的反咬。
这个心中生出一丝仓皇的老头反射性地避开薛浪扎人的视线,然后立马回过神来,高高地昂起脖子,挥舞着短小的手臂,像一只哇哇呜呜乱嚷的猴子。
“放肆!这就是你和朕说话的态度吗?!别忘了,这是在大楚,朕动动手指头就能取你性命!”
岂料薛浪掀了掀眼皮,居然一反常态,顺从地低下头,淡淡地说:“请便。”虽做着这样的动作,他说出的话却毫无恭敬可言。“不过数年前你都弄不死本王,更遑论现在了,你说对吗